“规则二十二:医务室的钟表是校准过的,若发现指针倒转,说明你出现了幻觉,应立刻躺到病床上休息。”墙上贴着张打印的规则,
杜明走到病床边,发现枕头下露出半截手册,封面上的星号是黑色的,和陈默、林宇的一样。他抽出手册,里面夹着张病历单,患者姓名处写着苏晓的名字,诊断结果是“藤蔓寄生初期”,日期是昨天。
床头柜上放着个相框,里面是苏晓和两个男生的合照,其中一个是赵磊,另一个是在镜子里看到的勒痕男生。照片背景是图书馆的阅览室,三人手里都拿着金色封面的古籍,笑容灿烂。
杜明的目光被墙上的日历吸引,上面的日期停留在8月30日,正是那个消失的同学手册上写的日期。日历旁边贴着张值日表,值日生一栏写着教练的名字,后面用红笔打了个叉。
窗外传来翅膀振动的声音,杜明抬头看去,昨天在宿舍窗台上看到的飞虫停在玻璃上,正用复眼盯着他。飞虫的翅膀薄膜上,清晰地映出医务室的景象——病床上躺着个人,浑身被藤蔓缠绕,只露出半张脸,正是他自己。
“规则二十三:若在医务室看到不属于自己的影子,不要惊慌,那是‘它们’在模仿你的形态。”完整手册上的这条规则被原主人划掉,改成了“那是未来的你,正在被母体吞噬”。
飞虫突然振翅飞走,撞在玻璃上发出轻响。杜明这才发现,玻璃上布满了细小的裂纹,裂纹的形状和藤蔓的纹路一模一样,正从中心向四周蔓延。
他抓起病床上的黑色星号手册,快速翻阅,最后一页写着行潦草的字:“出口在钟楼的齿轮里,只有在午夜十二点,当钟声敲响十二下时才能打开。”
钟楼在校园的中央,是座废弃的建筑,藤蔓从地基一直缠绕到塔顶,像件绿色的外衣。杜明从未在规则里看到过关于钟楼的描述,就像它根本不存在一样。
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走了进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瞳孔是青绿色的,和藤蔓的颜色一样。“同学,你不舒服吗?”她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划过玻璃,“需要躺下来检查一下。”
杜明握紧口袋里的美工刀,注意到她白大褂的口袋里露出半截黑色星号的手册。“我没事。”他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病床,床板发出“吱呀”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
女人突然摘下口罩,嘴角裂到耳根,和林宇一模一样。“撒谎是不好的,”她的嘴里渗出墨绿色的汁液,“你的后背已经开始长藤蔓了哦。”
杜明这才感觉到后背的刺痛越来越剧烈,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他转身冲出医务室,身后传来女人的笑声,夹杂着藤蔓破土而出的声音。
走廊里的值日生又开始巡逻,皮鞋声从远处传来。杜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青黑色的鳞片已经蔓延到了手腕,和林宇当时的症状一模一样。
他朝着钟楼的方向跑去,沿途的教室都敞开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黑板上写满了“7:15”的字样,和第一天在大厅里看到的一样。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光影,像是无数只伸出的手。
钟楼的大门被铁链锁着,但锁芯已经生锈,杜明用美工刀撬开锁,铁链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里面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旋转楼梯蜿蜒向上,扶手缠绕着干枯的藤蔓,一碰就碎成粉末。
爬到顶楼时,杜明看到巨大的齿轮组,表面布满了锈迹,却依然在缓慢地转动,带动着塔顶的钟摆。齿轮之间缠绕着无数细小的藤蔓,随着齿轮的转动发出“咔哒”的响声,像是在倒计时。
“规则二十四:钟楼的齿轮是校园的心脏,禁止触碰,否则会导致时间紊乱。”完整手册上的这条规则旁,原主人画了个齿轮的剖面图,标注着某个齿牙上有个小孔。
杜明仔细检查齿轮组,果然在其中一个齿轮上发现了小孔,里面插着半截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个星号,一半红色一半黑色。他想起古籍里的插画,园长胸口插着的美工刀刀柄上也有同样的星号。
齿轮突然加速转动,藤蔓的摩擦声越来越响。杜明的手表再次亮起,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23:59,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一分钟。
他用美工刀撬开小孔,抽出钥匙。钥匙刚离开齿轮,整个钟楼就开始剧烈震动,藤蔓从墙壁的裂缝里钻出,朝着他的方向蠕动。塔顶的钟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开始倒计时般左右摇摆。
当钟声敲响第一下时,齿轮组中间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来风声,像是真正的出口。杜明回头看去,楼梯口已经被藤蔓堵住,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顺着藤蔓爬上来,裂开的嘴角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钟声敲响到第六下时,杜明跳进了洞口。下落的瞬间,他看到女人的脸变成了林宇的样子,然后是赵磊,最后变成了苏晓,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和母体一样的绿光。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口袋里的两本手册和那把美工刀都在剧烈震动,像是要融合在一起。当钟声敲响第十二下时,下坠突然停止,杜明重重地摔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青藤中学的校门口,阳光透过香樟树叶洒在身上,温暖而真实。行李箱还放在石碑旁,侧袋里露出半本红色封皮的手册,封面上的星号是崭新的暗红色。
手机震动了两下,屏幕上跳出一条没有发件人的短信:“欢迎来到青藤中学,请务必遵守入学须知上的每一条规则,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方式。”
杜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青黑色的鳞片已经消失,但脖颈处的勒痕依然存在。他摸了摸口袋,那把生锈的美工刀还在,钥匙也在,只是完整手册不见了,只剩下那本被撕掉第四页的手册。
不远处,一个穿校服的女生拖着行李箱走来,口袋里露出半截红色手册,封面上的星号是崭新的暗红色。她看到杜明时,犹豫了一下,走过来问道:“同学,请问高一(3)班的报到处在哪里?”
杜明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的脖颈处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勒痕,和自己的一模一样。他的目光落在女生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个银色的指南针,指针正在疯狂地顺时针旋转。
阳光突然变得昏暗,香樟树叶纹丝不动,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铁锈味。杜明知道,循环又开始了。但这一次,他握着那把生锈的美工刀,还有那把一半红一半黑的星号钥匙。
他朝着教学楼走去,行李箱的滚轮在石板路上留下细碎的声响,这一次,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出路不在围墙外,也不在钟楼的齿轮里,而在那些被篡改的规则背后,在每个消失的同学留下的痕迹里,在他自己正在逐渐变成藤蔓的身体里。
青藤中学的规则还在继续生效,但杜明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遵守规则的新生了。他要找到母体真正的心脏,不是在图书馆的地下,也不是在实验室的玻璃罐里,而是在这个不断循环的时间里,在每个试图逃离却失败的灵魂里。
他的口袋里,那本被撕掉第四页的手册正在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而远处的宿舍楼窗口,已经有人影在晃动,他们手里拿着红色的手册,正朝着校门口的方向望过来,脸上挂着和杜明第一天看到时一样的麻木表情。
新的规则,即将开始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