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愿捧着雨过天青茶盏,笑道:“祖父,先前父亲在乡下庄子,属于父亲的那一份家产由大伯和二伯代为打理,如今我和母亲已经回来了,就不劳烦大伯和二伯继续费心了。”
大伯姜文青攥着核桃的手顿了顿,满面愁容地叹气:“你之前不在京城,也不打理生意,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些年漕运改道,绸缎庄连年亏空,你父亲那份家产……”
“已经亏空的没剩下多少了……”
姜书愿将一本账簿放在桌子上:“大伯,这是账本,上面被圈起来的田产地契,还请大伯归还。”
“大伯所说的亏空的绸缎庄和我父亲并不相干,那是大伯的产业,不是我父亲的产业,是盈利还是亏损,也算不到我父亲的头上。”
“可这永丰县三百亩水田、西市两间铺面、城南别院,这些产业才是我父亲的,而且都在盈利,还请大伯归还。”
姜文青自己经营不善造成的亏损,别想要算到她父亲的头上。
二伯姜文博猛地拍案而起,震得茶盖哐当乱响:“竖子无礼!谁教你这般与长辈说话的?”
姜书愿转头笑着看他:“二伯别着急啊,这就轮到你了。”
姜书愿不慌不忙地又从袖中取出另一本账册,泛黄纸页间夹着厚厚一叠借据。
最面上那张墨迹已晕开,却仍能看清“今借姜文远纹银千两”的字样,落款处的指印已经是暗红色。
“光启三年您为补赌债,假称贩马;光启五年您强占民田被告,父亲连夜送银打点……”
她忽然抽出张洒金笺,念出上面狷狂字迹:“‘待来日分家,必双倍奉还’,这可是二伯亲笔?”
姜文博死死盯着账本上圈出的朱红数字,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
他忽然抢过借据撕得粉碎,纸屑如雪纷扬间嘶吼道:“一千两?我何时欠过这等巨债!”
满堂寂静中,姜书愿弯腰拾起一片残纸,对着光轻轻一笑:“二伯撕的是副本,真迹……我放在东宫了。”
姜文博气的吹胡子瞪眼:“你……”
听到里面的吵闹声,一直站在门外候着的宋书走了进来,此刻虽笑着,眼底却凝着三分寒霜。他拂尘一甩,不紧不慢地踱到姜书愿身侧站定,蟒纹宫绦在灯下泛出幽光。
“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方才可是吵起来了?”
姜文青和姜文博都是一愣,这宋书可是太子身边最得脸的内侍。
没想到太子会给他撑腰,还派了他身边亲近的内侍一路陪伴。
姜老爷子急忙起身,额角渗出细汗:“宋公公……不过是家常闲话,怎劳您……”
宋书笑吟吟截过话头:“殿下特意嘱咐,姜大人这些年在乡间受了不少委屈,所以特意命奴才护送着姜大人回府,方才听到里面吵闹不堪,姜大人,可有受委屈?”
对于太子来说,并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但是他知道,姜书愿争的就是这一口气。
所以,他要派人护着他,既然她想要借她的势,那他就给她。
他的女人,他来护着。
姜老爷子心中暗道不好,他了解这两个儿子的脾性,这多年没少从老三那里搜刮钱财。
“好了,你们两个做长辈的怎么还没有一个小辈明事理?”
“那原本就是老三的财产,赶紧按照账本上的都还给老三!”
老大媳妇一动不动,咬着嘴唇,死死地瞪着姜书愿。
虽然这些东西本就不属于她,但是吃进去的东西,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满堂寂静中,姜老爷子猛地抓起案上的府上的旧茶杯重重一拍:“孽障!”
“还不把库房的钥匙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