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藏得住吗?”
婉儿抬眼,黑沉沉,像两颗被井水反复洗过的墨丸,只回了一个字:
“能。”
女官笑了,把她的名牒抽走。
当夜,婉儿被带到一间空殿,案上摆着笔墨与一面铜镜。
女官负手而立:“写一百遍‘藏’,写到你自己的脸在镜里消失为止。”
婉儿提笔,不蘸墨,只蘸清水;
第一遍,镜里朱颜分明;
第十遍,水痕重叠,眉梢开始模糊;
第五十遍,镜面起雾,像有人对镜呵了一口气;
第一百遍,镜中只剩一枚泪痣,微微一闪,随即隐入水光。
女官伸手抚过镜面,指尖无湿意,却沾到一粒极细的墨点——
那是婉儿在最后一笔时,悄悄咬破舌尖,以血点睛。
“好了,”女官收镜,“从今日起,你的好看归本宫,也归你自己——
归本宫,是利刃;
归你,是鞘。
记得出鞘必见血,否则便反噬。”
婉儿叩首,额触地无声。
起身时,她十岁,面容似雪,眼角却藏了一粒再无人看清的朱砂。
那是她给未来埋下的火种——
只等有一天,以艳色为烽,诏书为烟,
烧穿大唐的半壁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