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落进木牌裂缝,像雪入火,嗤然作响——
裂缝里爬出第四行字,却不是他写的,而是木牌自己“长”出来的:
“填平之后,仍须独行。”
他盯着那行字,忽然大笑,笑声像碎瓷片,一片片嵌进胸腔,把逆纹撑得更密。
从此他不再去擂台,也不再叩首。
白日,他接最苦的低级任务:去毒瘴谷采回魂草,瘴气蚀骨,他便让瘴气蚀;夜里,他把自己倒挂毒藤上,让草汁顺着头发滴进天灵,每一滴都在骨缝炸成黑花——黑花谢了,留下一粒粒更小的“倒刺”,刺尖冲着灵魂,像给元神钉上一层逆鳞。
宗门玉册上,他的修为永远停在练气九层,可没人知道,他丹田里已是一片“倒海”——
银霜裹着的灵根被黑线反复锻打,缩成一寸铁钉,钉尖却悬着一滴重水;重水不落地,只映出一张张人脸:
有测灵石前叹息的长老,有小比时哄笑的同门,还有母亲被赐死前冲他摇头的那个黄昏。
他对着水滴逐一行礼,像在拜别,又像在招魂。
某年腊月,山门大阵忽裂,外敌夜袭,筑基以上尽数被牵制,只留一群练气弟子死守藏经阁。
火光里,他姗姗来迟,白发披霜,手里拎一块裂了三行的木牌。
敌人笑:“练气?来送死。”
他也笑,把木牌高高抛起——
牌在空中炸成木屑,屑里浮出那幅“倒纹”,纹络瞬间放大,罩住整个藏经阁;
下一息,倒纹之内,所有灵气倒卷、倒灌、倒燃!
火不再是火,而是逆燃的灰;
剑不再是剑,而是逆飞的铁;
时间仿佛被倒悬,敌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劈出的刀光,逆着原路返回,割断自己的喉。
三息之后,倒纹崩散,木屑化作漫天白蝶,蝶翅上各带一行小字——
“中品,亦可倒悬星河。”
他站在灰雪里,白发落尽,只剩一颗光头,头顶一道新疤,疤形恰是一枚“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