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乱麻斩断了，迷雾吹散了。一股子从骨头渣子里渗出来的、冰碴子似的——漠然，冻住了所有情绪。
他撑着墙，晃晃悠悠站起来。汗透的衬衫紧贴着精悍的肌肉线条，勾勒出绷紧的轮廓。
抹了把嘴角暗金带红的血沫子，目光刀子似的刮过光幕上千嶂峰猩红的警报点，扫过医疗室方向王胖子微弱的心跳线，钉在拘束场里那块缓缓转动的祭坛黑石上。
嘴角扯出一丝冰渣子似的弧度。
“深渊的毒种…”
“轮回的烂疮…”
“七界的铁枷锁…”
沙哑的声音在弥漫着血腥和汗味的静室里响起，带着一股子掐灭烟头般的狠劲儿。
他慢慢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空气，像要一把攥住那根看不见的、拴着他脖子的宿命绳——
掐断它！
“这一世…”
“老子亲手了结！”
“噗——！”
滚烫的血箭混着暗金碎芒，从胡宝俊牙缝里激射而出，狠狠砸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
“嗤啦”一声，蚀出个拳头大的焦黑深坑，腥气混着金属熔化的焦糊味瞬间糊满静室！
“呃…嗬嗬…”
他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嘶吼，背脊死死抵着凹陷的合金墙，指关节捏得死白，手背青筋暴突如钢筋缠铁，指甲劈裂处渗出的血珠混着合金屑，在冷光灯下闪着刺目的红。
不是疼，是魂儿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搅拌、再粗暴塞回壳里的惨！
上古战场那尸山血海的画面——仙宫崩碎的金光血雨、人皇剑下兄弟化魔的嘶嚎、妖皇羽衣褴褛的悲鸣、阎罗殿阴兵反噬的锁链碎骨声、巫祭燃魂的焦臭、马丽丽龙鳞剥落时灼穿虚空的龙血龙泪、帝躯布满蛛网黑纹濒临破碎的决绝、轮回盘核心裂痕流淌的恶毒诅咒……
所有染血的记忆碎片，带着硝烟味、血腥气、骨骼碎裂的脆响、灵魂湮灭的尖啸，如同失控的绞肉机，在他脑子里疯狂搅动！
冷！骨头缝里都结着万年玄冰的冷！像刚从黑洞视界边缘捞出来！
烫！五脏六腑架在恒星核心上烤的烫！血在血管里沸腾咆哮！
冰刀子搅着岩浆在经脉里疯窜！肌肉不受控地突突狂跳，牙关咬得咯嘣作响，太阳穴血管鼓胀欲裂！
汗水浸透的丝质衬衫紧贴皮肉，勾勒出剧烈起伏的胸膛轮廓，每一次喘息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眼底那片因剧痛悲怆烧得熔金般炽烈的火焰，在记忆洪流的疯狂冲击下，猛地向内坍缩！
如同被无形黑洞吞噬，疯狂挤压、凝聚！最后凝成两点深不见底、连光线都能吞噬寂深渊！
痛还在抽筋剥骨，恨还在焚心蚀髓，那压塌脊梁、重如星骸的责任感山一样焊在背上。
但混乱的麻被斩断，弥漫的雾被吹散。一股子从骨髓最深处渗出来的、冰碴子似的——绝对漠然，冻住了所有翻腾的情绪。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如同淬火的刀锋，狠狠钉向主控台！
嗡——！！！
沉寂的审判系统光幕，再次毫无征兆地在意识里爆发出刺目光芒！
不是警报的猩红刺眼，也不是提示的幽蓝冰冷，是沉甸甸、厚实实、如同熔化的暗金神液在流淌！
光幕中央，没有数据流，没有分析图，只有一枚缓缓旋转的、复杂到令人灵魂颤栗的暗金符文！
那符文仿佛拥有生命，无数细若游丝的金色光流在其中疯狂窜动、交织、湮灭又重生，透着一股子压塌万古时空、碾碎星辰万界的无上威严与亘古沧桑！
符文无声旋转，流淌的暗金光芒在其周围凝聚、流淌，最终化作几行龙飞凤舞、力透光幕背面的古老箴言，每一个字都仿佛由燃烧的星辰熔铸而成：
殇歌烙魂，万古血偿。
渊裂噬心，前尘昭彰。
帝脉焚烬，新火淬芒。
执劫摹法，笔断无常。
死生有迹，残页寻荒。
道阻且险，血战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