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的手指还扣着罗拉的衣角,那股把人往里拽的力道忽然没了。前一秒还在塌陷的空间,下一秒安静得像口老井。他眨了眨眼,视野里漂浮的紫光没散,反而凝成一片片薄纱似的帘幕,缓缓流转。
“还活着?”他低声问,声音像是从别人喉咙里挤出来的。
罗拉动了动手指,抓得更紧,“要是死了,你这破嗓子吵什么吵。”
巴鲁哼了一声,机械臂悬在半空,酒壶还飘在他腰边,那滴琥珀色液体停在壶嘴,一颤不抖。他伸手去够,指尖刚碰上壶身,液体突然往下坠了一小段,又停住。
“时间不是断的,是乱的。”他说,“这边一秒,那边可能过了一天,也可能还没开始。”
楚玄慢慢松开呼吸,刚才那一击几乎抽干了力气,现在连抬手都像扛铁砧。但他没躺下,反而把心火压进掌心,一点点煨着经脉。龙血在血管里缓流,皮肤上的鳞纹没褪,反而泛出暗金光泽。
四周的空间说不上是地是天,脚下踩不到实处,可也没往下掉。远处有东西在闪,像是碎石碑,一块块浮在空中,边缘参差不齐,上面刻着字,但看不清。
“那些碑……”罗拉眯眼,“好像动过。”
“不是动,是重组。”楚玄盯着其中一块,它刚从一道光缝里滑出来,转了个圈,和其他两块靠得近了些,“有人在拼它们。”
“谁?”
“咱们仨。”巴鲁咧嘴,独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刚才那一下撕空间,震出了封印里的回响。这些碑文本来就是残的,只有特定频率才能让它们暂时接上——比如锻造师的感知,加上机械震荡,再混点龙血波动。”
楚玄看了他一眼,“你早知道?”
“猜的。”老头耸肩,“但猜对了。”
话音落,三人同时感到一阵轻微震动,像是脚下有什么齿轮咬合。三块石碑在空中缓缓靠近,边缘的符文开始发亮,像是被无形的线串了起来。当最后一道裂痕对齐时,整组碑文猛地一震,浮现出一行清晰刻痕:
**“龙血为钥,锻命成门,百世不灭者,可启终焉之藏。”**
罗拉倒抽一口冷气,“这说的是你。”
楚玄没吭声。百世天书在他意识里轻轻翻页,不是他主动唤的,是书自己动了。那行字浮现后,天书深处传来一声低鸣,像是某种古老乐器被拨了一下弦。
他闭眼,识海瞬间被拉入另一层。
画面变了。不再是刚才那些破碎的记忆残影,而是一座烧尽的大殿,梁柱倒塌,地面裂开,七具骸骨坐在残炉周围,每具手里都握着半截锤子,胸口烙着三个字——叛锻者。
风从殿外吹进来,卷着灰烬打旋。其中一个骸骨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他。
“第七世……”一个声音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钻进骨头缝里,“你回来了。”
楚玄站在原地,没退也没动。他知道这不是活人,是执念,是当年那场失败仪式留下的烙印。但他还是开口:“你们在等谁?”
“等能重锻命运的人。”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不是靠神力,不是靠血脉,是靠一次次死透,再爬起来,把前世的东西全砸进炉子里重炼。”
“所以你们失败了?”
“我们太急。”骸骨抬起手,锤头轻点地面,“想一锤定音,结果锤歪了,炉炸了,人也成了灰。只有最后一个——第七世的那个——他没成功,但也没彻底死。他的魂留在了天书里,成了守门人。”
楚玄心头一跳。
天书自动记录了这段影像,末尾浮现一行小字:**第七世锻魂失败者,乃吾族最后守门人。**
他睁眼,呼吸重了几分。
罗拉正看着他,“你脸色不对。”
“没事。”他抹了把脸,“就是知道了点不该知道的事。”
巴鲁盯着那三块碑,忽然伸手按了按机械臂上的按钮。义肢发出低频嗡鸣,一圈波纹扩散出去,扫过其他漂浮的碎片。几块新的残碑微微颤动,朝他们这边偏移了一点。
“还有更多。”老头说,“只是需要时间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