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沉默。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被选中的?”她冷笑,“不,你只是第一百个容器。她等了九十九次,每一次都以为能解脱,可每一次,都只是换个人背这诅咒。”
他忽然问:“那她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不是精灵。”她盯着他,“你不是血脉继承者,你是外来的。可你掌心有印记,你梦见过树,你听得到它的声音——这不该发生。它不该对你说话。”
楚玄笑了下:“挺离谱的。”
“离谱?”她声音陡然拔高,“你知道每醒一次,她就得撕开一次记忆吗?!她记得被推进洞里的那天,记得泥土砸在脸上的声音,记得姐姐抱着她哭——可她还得活下来,活成姐姐,背她的命,弹她的琴,当她的祭司!”
她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血丝,悬浮在空中,一粒一粒。
楚玄抬手,按住她心口。
“别说了。”他声音低,“再扯下去,你撑不住。”
“我不需要撑。”她瞪着他,“你需要明白!这不是什么命运共鸣,是诅咒!是有人拿活人当零件,拼出一个能镇压深渊的机器!而你——你居然还想着去见它?!”
他没松手:“那你说怎么办?躲着?装没听见?等它哪天自己熄火?”
“你可以走!”她吼,“你不属于这里!你没有义务——”
“我有。”他打断,“我答应过她,一起走。”
“那是白天的我!不是现在这个疯子!”
“都一样。”他盯着她血红的眼睛,“你是艾琳,不是什么被献祭的影子,也不是什么容器。你是那个会因为我流血而骂我 stupid 的人,是那个弹琴弹到手指断还不肯停的人——我认的是你,不是什么狗屁宿命。”
她愣住。
血珠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然后,她笑了,笑得肩膀发抖:“你以为……说这种话就能稳住我?我是战斗人格,我不是她。我不需要安慰,我不需要共情——”
“我不需要你信。”他忽然抬手,咬破手指,把血画在她心口,“我要你闭嘴。”
银血落下,瞬间化作一道符。
他低吼:“以血为契,以魂为引——给我压下去!”
地面震了一下。
灯焰猛地拉长,像刀一样劈向屋顶。艾琳全身绷紧,眼珠翻白,喉咙里发出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她左手猛地抓向他脸,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听着。”他凑近她耳边,声音像砂纸磨铁,“你不是她的影子。你也不是祭品。你是艾琳·月咏,是我楚玄认下的搭档。谁想拿你当工具,先问问我这百世不死的骨头答不答应。”
她瞳孔剧烈收缩。
血从七窍渗出,但不再悬浮。一滴,落在他手背上,滚烫。
她喘着气,声音变了,变软了,变回原来的调子:“……别丢下我。”
然后头一歪,昏了过去。
楚玄松开手,整个人往后一倒,靠在铁皮箱上。他喘得比她还厉害,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来回拉。他低头看自己掌心,那道树形疤还在,但边缘模糊了,像是被什么腐蚀过。
他抬手,抹了把脸。
手上全是汗,混着血,黏糊糊的。
他坐了会儿,爬起来,从铁箱底层摸出一瓶药膏,抹在她伤口上。黑线退了半寸,但没断。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这种诅咒不是药能治的,得找到根。
他盯着她昏睡的脸。
“你说它等了九十九次。”他低声说,“那我就是第一百次。但这一回——”
他顿了顿,把她的手塞进自己掌心。
“我不让它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