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压抑的寂静被陆震云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呻吟打破。他缓缓睁开眼,视线因失血和疲惫而有些模糊,但很快便聚焦在床边一脸凝重、来回踱步的顾清翰身上。
“几点了?”陆震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
顾清翰猛地停下脚步,快步走到床边,俯身查看:“快天亮了。你觉得怎么样?”他的目光落在陆震云手臂的绷带上,血色似乎没有再扩大,但依旧触目惊心。
“死不了。”陆震云挣扎着想坐起来,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苍白。顾清翰连忙扶住他,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
“东西……送出去了吗?”陆震云喘匀了气,第一句话就问这个,眼神锐利地看向顾清翰。
顾清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还没有。外面风声太紧,我们常用的几条线……恐怕都被盯死了。电台也不敢轻易启用。”他紧握着那枚铜管,指节泛白,“情报太重要,不能冒任何暴露的风险。”
陆震云的眉头死死拧紧,眼中闪过一丝焦躁,但很快又被一种惯有的、在绝境中寻找生路的狠厉所取代。他靠在枕头上,闭上眼,似乎在急速思考,额角因为忍痛而渗出细密的冷汗。
房间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陆震云猛地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向顾清翰:“常规的路子走不通,就走野路子。”
顾清翰一怔:“野路子?”
“杜明诚和日本人现在肯定像疯狗一样盯着码头、盯着电报局、盯着所有明面上可能送信的地方。”陆震云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但他们盯不住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手下……还有几条不常用的走私线。不走大路,不走港口,走的是水路和陆路的灰色地带,运的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私货,但足够隐蔽。控制这些线的人,只认钱和我的面子,不跟杜明诚打交道,跟日本人更没关系。”
顾清翰的心脏猛地一跳!走私通道?这确实是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向!
“你的意思是……把情报夹带在走私货物里运出去?”他立刻明白了陆震云的意图。
“对。”陆震云点头,“往南,走太湖的水路,或者往西,走皖南的山路。我有可靠的人在外面接货。把东西交给他们,让他们送到指定的城外联络点。虽然慢一点,但胜在安全,鬼子绝对想不到我们会用这种法子送这么重要的东西。”
这个方案大胆而冒险,充满了不确定性。走私路线本身就不安全,可能遇到土匪、地方武装盘查,甚至黑吃黑。而且,将如此重要的情报交给一群唯利是图的走私贩子,风险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