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昨夜整理出来的名单。”我说,“七十三个曾在北境服役、后来失踪的军户,其中有十二人曾向宗人府递交过申诉文书。这些文书本应存档,却被标注为‘误投’,退回原籍。而原籍县志里,根本没有这十二人的记录。”
苏青鸾盯着那本册子,没说话。
“还有。”我抽出一张纸,“这是陈元敬三年前的收支账目副本,来自户部暗档。他每月固定有一笔银子流入,数额不大,但时间精准,从未中断。收款人是个叫‘李三娘’的女人,经查是德妃胞妹的乳母。”
她眉头动了一下。
“最关键的是。”我压低声音,“这份账目上有两处修改痕迹,用的是宫中特制的朱砂墨。这种墨,只有尚书省和宗人府能用。”
苏青鸾终于伸手接过卷宗。
她低头翻了两页,手指停在一处数字上。
“你从哪弄来的?”她问。
“有人帮我。”我说,“不是宫里的,也不是朝中的。是当初逃出太乙观的那个小道士,他还活着,在终南山脚下开了间药铺。他记得那天夜里来的不是禁军,是一队穿灰袍的人,领头的戴青铜面具。”
她猛地抬头。
“面具上有纹路。”我说,“是礼字纹。”
她呼吸重了几分。
灵汐在我身后轻轻握了握我的手。
我接着说:“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也不信朝廷。但我没打算靠他们到底。我只是借这条路,把东西挖出来。等到证据够了,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些人一个个拉下台。”
苏青鸾盯着我,眼神变了。
不再是质问,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审视,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还是当年那个沈清辞。
“你要做什么?”她问。
“我要让太乙观的名字重新出现在国史里。”我说,“我要让三百零七个人的名字刻进忠义碑。”
“包括师父。”
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我也要查到底是谁下令灭口。”我说,“不管他是谁,坐在什么位置。”
院子里安静下来。
月光移到了石阶中央。
她终于把卷宗抱在怀里,点了点头。“明天晚上,我在西郊废弃的驿站等你。”
“有个女人会来见你。”
“她说她见过德妃死前的最后一面。”
我点头。“我去。”
她转身要走。
“苏青鸾。”我叫住她。
她停下,没回头。
“谢谢你送来这块令牌。”我说,“我知道你想提醒我别忘了来路。”
她肩膀微微动了一下。
然后走了出去,身影融入树影之间,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我关上窗户,拉紧窗栓。
灵汐仍靠在我背上,手没松开。“你冷吗?”她问。
“不冷。”
“可你在出汗。”
我摸了摸额头,确实湿了。
刚才那一阵话说完,胸口像压了块石头,闷得喘不上气。寒毒最近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尤其是夜里。我强撑着没让它显出来。
“你真要去见那个人?”她问。
“要去。”我说,“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当面作证。”
她轻轻嗯了一声,把我往内室带。“先换衣服。”她说,“别着凉。”
我任她拉着走,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案上的玉佩。
烛光映着它,凤凰的眼睛似乎闪了一下。
我收回视线,跟着她进了屋。
刚脱下外袍,就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院门被人推开。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清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