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记得。
小时候在观星台下,她总用冰针划破指尖,写诗在石阶上。她说化了也好,不留痕迹。后来火海之后,我以为这些都成了灰。
“记得。”我答。
“那你告诉我,”她声音沉下去,“现在的你,还能写出那样的字吗?还是说,你的手已经被权势染脏,连寒气都不愿听你使唤了?”
我没有回答。
她不再多言,手腕一抖,冰针射向地面,在青石上划出一道浅痕。随即,她收剑归鞘,转身欲走。
可就在她转身刹那,门边传来一声闷响。
火铳击发。
毒箭夹着热风掠过我耳侧,擦出一道灼痕。发丝焦卷,脸颊滚烫。箭矢钉入院墙,尾羽颤动不止。
苏青鸾猛地顿步,回头瞪向灵汐。
“你竟护着她?”她声音里透出难以置信的悲愤,“她已经背离师门,你还帮她?你以为你在救谁?你在害她!也在害你自己!”
灵汐握着火铳的手微微发抖,却没有放下。
“我不想看你杀她。”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坚定,“我不知道你们的过去,也不懂什么戒律。我只知道,她不能死。”
我猛然转身面向她,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住手!”我喝道,“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
她看着我,眼里有担忧,也有倔强。
苏青鸾站在原地,肩线绷得笔直。她缓缓抬起手,指向灵汐:“你说你要查真相,沈清辞。可你看清楚了吗?你现在已经离不开她了。你每一次运功,都要靠她的血支撑;你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她的命格。你以为你在追查太乙冤案?其实你早就成了囚徒——被体制囚,被情义囚,也被你自己囚!”
我站在原地,没有反驳。
她说得没错。我确实被困住了。寒毒未解,真元难复,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可就算如此,我也不能退。
“若你觉得我该死,”我迎着她的目光,“尽可再来。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她。”
她闭了眼,再睁开时,神色已冷到底。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她转身,一步步走向院门。
风掀起她的衣角,背影孤绝。
我站在原地,冰盾仍未消散。耳际伤口隐隐作痛,血顺着脸颊滑落一滴,砸在冰面上,晕开微红。
灵汐慢慢走近,想说什么。
我抬手制止。
院中寂静,只剩火铳余温在夜风里渐渐冷却。
苏青鸾走到门口,忽又停下。
她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句:“令牌掉在门槛内侧了。”
话音落下,人已远去。
我低头看去,果然见一块青玉半掩在门槛阴影下,正是她今夜送来的那枚太乙令。边缘刮痕仍在,像是被人刻意磨去文字。
我没有动。
灵汐站在身旁,呼吸轻缓。
月光移到了冰盾中央,照出一道细微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