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在书页上,那行“至阳之血”映得发亮。我盯着它,指尖发麻。
三天前的梦又浮上来——燃烧的雪原,无声的低语。**血归藤引,魂叩师门**。那时以为是苏青鸾留下的线索,现在想,或许不是人传的话,是我自己的命在响。
寒毒从脊背往上爬,像有冰线抽着筋骨走。我扶住桌角,把怀里那本太乙医书摊开,又取出自己默写的玄冰诀心法,铺在旁边。
字迹对上时,手抖了一下。
医书残页上,“引气归元”那段功法旁,有一行极小的朱批:**借阳火为引,导阴极生变**。若不如此,寒气逆冲,经脉自锁,轻则瘫痪,重则心脉冻结。
我闭眼回想破庙那一战。冰墙炸裂前,体内确实有过一阵热流。不是内息,也不像真元,像是……有什么东西短暂地撞进了我的经络。
那时我和灵汐站得很近。她伸手扶我肩头,掌心很烫。
我睁开眼,咬破手指,将一滴血落在医书上写着“玄冰源启”的位置。
血珠刚触纸面,立刻凝成细小冰晶,如霜花般蔓延开来。那些冰纹慢慢拼出半幅图谱,线条曲折,似血脉相连,又像某种符文阵列。最中心刻着四个字:**凤引阳枢**。
我呼吸一滞。
这图谱……需要活人的至阳之血才能显现。而能激活它的,只能是我这种被寒毒侵蚀到极致的躯体。
难怪太乙真人当年只教我压制寒毒,却从未提过反向利用。他或许知道这条路存在,但代价太大。
屋外传来脚步声,轻而稳,是灵汐。
她推门进来,看见我手上的血和书页上的冰纹,眉头一皱。“你在试什么?”
我没答话,只想收起医书。可手刚动,脑袋一阵刺痛,像是无数根针扎进识海。眼前发黑,笔掉在地上。
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我手腕。
“你已经撑不住了。”她说,“还在硬撑?”
我抽手,没抽动。她的掌心太热,烫得我寒毒都乱了节奏。
“别碰我。”我声音哑了,“这功法会反噬,沾了血的人也可能被牵连。”
她不松手,反而更紧:“你知道我在查什么吗?宗卷里写过,母族一脉出自南疆火族,历代圣女皆有纯阳之体。我能驱寒、能燃毒、能续断脉——这些不是秘密,是你一直不肯看。”
我抬头看她。
她眼神很静,没有怜悯,也没有冲动,就像早就做好了决定。
“所以你是故意让我发现账本的?”我问。
“我不是帮你。”她说,“我是阻止你一个人走到底。”
她松开我,自己挽起袖子,露出手腕。皮肤下隐隐透着红光,像是有火在血管里流动。
“用我的血。”她说,“不然你今晚就会倒下。”
我猛地站起身,袖中冰针瞬发而出,三枚钉入她肩颈要穴,让她动弹不得。
“公主!”我吼出来,“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
她站着没倒,只是喘了口气,嘴角竟扬了一下。“你怕了。”
我没说话。
“你怕用了我的血,就再也分不清是为了活命,还是为了别的。”她看着我,声音轻了,“你也怕,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烛火晃了晃。
我收回冰针,她缓缓坐下,肩膀还在麻。
“我不是不信你。”我说,“我是不敢赌。这功法一旦启动,若中途断血,不只是功亏一篑。它会吸干你,把我变成一个靠吸别人命活的怪物。”
“那你告诉我。”她盯着我,“你现在不是怪物吗?每天压着寒毒走路,说话,杀人。你以为你还能撑多久?”
我没答。
她说得对。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能安静听师父讲道的弟子了。我是沈清辞,将军府的女儿,状元郎,驸马爷,也是个随时会冻死在路上的病人。
“让我试试。”她又说。
我摇头,卷起医书塞进怀里。
“不行。”我说,“你的血能解毒,但我不能用。这不是命令,是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