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十步外,一道瓦缝中插着半截冰针——正是我昨夜布下的预警机关之一。它原应横置,如今却微微倾斜,针尾朝上,像是被人碰过。
我抬手示意苏青鸾止步。
她会意,悄然退至墙边,背贴砖面。我缓步上前,俯身查看。冰针未断,但表面有一道细微刮痕,应是金属物件擦过所致。不是风蚀,也不是野猫所为——有人来过,且动作匆忙。
“不是禁军。”苏青鸾走近,声音压得极低,“他们不会走这条废巷。”
我抽出最后一根冰针,握于掌心。若真有埋伏,此刻已无退路。只能向前。
我们继续前行,步伐更轻。转过一处塌墙,眼前豁然出现一口枯井,井口覆着半块青石,边缘爬满苔痕。井畔堆着些破筐烂席,角落里蜷着个披毡的身影,看不清面目。
那人似有所觉,微微抬头。
一双眼睛在破毡下闪过,极快地扫过我们,又迅速垂下。是个乞儿,年纪不大,脸上沾着煤灰,左耳缺了小半。他不动,也不出声,只将身子缩得更低,仿佛生怕被看见。
我本欲绕行,却在他低头瞬间,注意到他脚边散落的几片碎纸——纸上墨迹模糊,但依稀可辨“火髓草”三字。
那是户部账册的纸张。
我心头一紧。这孩子怎会有这种东西?
苏青鸾也看到了,眉头微蹙。她刚要开口,那乞儿却突然抬起手,指向枯井另一侧的小径——一条几乎被荒草掩尽的土路,通向西城坊市的后巷。
我未动。
他见我不信,索性从怀中摸出一块布包,打开一角——里面赫然是半枚火纹印泥的残渣,与礼部尚书私印所用如出一辙。
他不说,不叫,只是盯着我,眼神清明得不像个流民。
苏青鸾低声道:“他在示路。”
我盯着那条小径。若走此路,可绕开巡街禁军,直抵药市偏门。那里鱼龙混杂,易藏身,但也极易陷入包围。
可眼下别无选择。
我迈步向前,经过枯井时,那乞儿忽然伸手,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角。
我回头。
他仰起脸,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