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能活到明天?”她忽然问。
“能。”我答得干脆,“你不该问这种话。”
她笑了笑,眼角沁出一滴泪,落在颈侧迅速结了薄霜。“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真撑不住了,你会记得我什么样子。”
“记得你此刻的样子。”我低声说,“记得你在火中转身护我的那一瞬。”
她呼吸一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点头。片刻后,她眼皮沉重合上,呼吸虽弱,却仍有节奏。我探她脉搏,紊乱不堪,但尚未断绝。
我解开外袍,将她裹紧,又从怀中取出离魂藤干屑,塞入她口中。这是延缓蛊识主的最后手段,或许也能稍稍压制毒素。她无意识吞咽了一下,眉头皱了皱,随即放松。
火光还在远处跳跃,映红半边天际。我知道他们迟早会追来,必须赶在天亮前进入皇城。可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行走。
我盯着她苍白的脸,忽然想起谷主那句“阴阳血调和”。他曾说此法可解寒毒,却隐瞒了丹中藏蛊之事。而如今,真正的问题或许不在丹药本身,而在“阴阳”二字所指之人。
难道……是指我和她?
我低头看自己指尖残留的黑血,又望向她唇边一丝暗红。若真如我所想,那她的血脉并非偶然特殊,而是与火灵、与火髓草有着某种宿命牵连。难怪谷主临别时不阻反送,只道“只差一步”。
可这一切,都要等到进了皇城才能验证。
我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感受她微弱的心跳贴着我的胸口起伏。寒风穿过破屋缝隙,吹动残存的窗纸簌簌作响。远处传来乌鸦啼叫,一声比一声凄厉。
忽然,她睫毛轻颤,睁开眼。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偷喝师父的药酒吗?”她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了夜。
“记得。”我点头,“你喝了三杯,醉得躺在观星台唱了一夜小曲。”
她笑,嘴角勾起一点弧度:“那时候你说,将来要带我去看紫宸殿的琉璃瓦。”
“我说过的话,都算数。”我握紧她的手,“等进了皇城,我带你去。”
她望着我,眼神渐渐清明,却又藏着不舍。良久,她低声说:“清辞,若有来世……”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咳嗽打断了她。血沫从唇角溢出,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紫光泽。我心头一紧,连忙拍她后背,却发现那三支箭尾竟微微发烫,仿佛被体内某种力量灼烧着。
她咬牙忍痛,额上冷汗涔涔:“别拔……现在拔,我会立刻断气。”
我僵住,只能任由那三支箭留在她体内。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体温越来越高,呼吸却越来越慢。我靠着墙,将她搂在怀中,不敢松手。
远处,第一缕晨光悄然爬上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