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勤拿起笔。
她没有立刻在白板上写画。
几十双眼睛,全都聚焦在她身上,等着她的答案。
“分支预测的本质,是猜。”
张勤开口,声音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既然是猜,就总有猜错的时候。静态预测,成功率百分之七十,到顶了。”
她转过身,终于在白板上落笔。
“我们要做的,是让它学会怎么猜。”
她在白板上画了两个框,用一条线连起来。
“两级自适应预测。”
“第一级,用‘分支历史表’,记录每条分支指令最近一次的跳转情况。”
“是‘跳了’,还是‘没跳’。”
“第二级,用‘模式历史表’。它不记录单次结果,只记录模式。”
张勤的笔尖飞快移动。
“比如,一条分支指令,最近四次的结果是‘跳、跳、不跳、跳’。”
“这个模式,就对应pht里的一个计数器。”
“下次再出现这个模式,我们就根据计数器,来判断是该预测‘跳’,还是‘不跳’。”
“机器是死的,但数据是活的。”
张勤放下笔,看着一脸震惊的众人。
“让数据自己,告诉我们答案。”
赵砚川团队里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是让计算机自己学习?”
学习。
这个词,在一九八四年,不亚于天方夜谭。
赵砚川死死盯着白板上的图,呼吸都停了。
他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张勤,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
几秒后,他一把夺过旁边人手里的记号笔,冲到白板前。
“我懂了!”
他在张勤的草图旁边飞快地补充着具体的电路实现方案。
“bht用移位寄存器!pht用SRA阵列,两位地址线……”
“状态机用四态饱和计数器!预测错误,状态减一!预测成功,状态加一!”
“这样一来,预测成功率……至少能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赵砚川越说越快,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他转过头,看着张勤,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光亮。
张勤对他点了点头。
她默默退到一旁,把舞台,完全交给了赵砚川。
“硬件组!”赵砚川一声大吼,“今天之内,拿出逻辑设计初稿!”
“软件组!”他又转向另一边,“模拟器!我要一个能模拟这套预测逻辑的软件模拟器!三天!”
“是!”
整个计算机中心像是被注入了燃料,瞬间开始全力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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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一个多月。
701所里,听不到争吵,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机器的嗡鸣声。
每个人都钉在自己的位置上,疯狂地工作。
“龙芯一号”的架构设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成型。
张勤很满意。
她不再冲在最前面,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坐在角落,看着赵砚川指挥这支“联军”,攻克一个又一个难关。
赵砚川,确实是个天才。
这天下午,张勤刚看完一份软件组的进度报告,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照这个速度,年底前,完整的架构设计就能冻结。
比她预想的,快了至少三个月。
就在这时。
办公室里的内部电话,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张勤皱了皱眉,走过去,拿起听筒。
“喂?”
“张总工吗?”是前台接线员紧张的声音,“有您的紧急长途,从您老家打来的,指名道姓要您听,说天大的事!”
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