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他冲向楼梯口,脚步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他的身体越来越沉,呼吸断断续续地擦过我的脖子。火光还在身后蔓延,枪声被隔在远处,可我知道他们不会停。
天台门被我一脚踹开。
风立刻灌进来,吹得我睁不开眼。夜空黑得发沉,没有月亮,只有北极星孤零零地悬着。我把阿辞靠在女儿墙边,自己喘着气蹲下,手还死死抓着他的衣领。
他忽然动了。
手指抽搐了一下,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不像个快倒下的人。
“放开。”他说。
声音不对。
不再是刚才那个在我怀里低声说“别怕”的人。
这声音冷,稳,像刀锋贴着皮肤划过去。
我往后缩,却被他拽得更近。
他站了起来,动作缓慢但有力。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装置,表面闪着红光,数字正在跳动:19:28:17。
记忆清除装置。
他还活着。顾晏辞回来了。
“你听我说。”我开口。
“我不用听。”他打断我,“放下车票,苏晚。你现在走,还能平安离开。”
我没有动。
他盯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份需要审批的文件。
然后他笑了。很轻,几乎只是嘴角抬了一下。
“你知道吗?”他说,“刚才那句话,是他最后挣扎时留下的。‘别怕,这次换我护你’——真是天真。”
我的心往下沉。
“可我还是停了。”他低声道,“就在枪口对准你的那一刻,我命令他们延迟行动三十秒。就为了……多看你一眼。”
风更大了。
他举起左手,把装置举到我眼前。红光映在他脸上,一明一暗。
“选择吧。”他说,“让我以顾晏辞的身份活下去,接受系统重置,继续掌控霖氏集团。或者——”
他右手伸进内袋,拿出那张北极车票。
“让阿辞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我看着他。
这不是真的。
阿辞不会让我做这种选择。
可这个人站得笔直,眼神清明,说话有条不紊。他是顾晏辞,完整的、清醒的总裁。如果他真夺回了控制权,这一切就是真的。
“你没时间犹豫。”他说,“倒计时结束前,你必须决定。”
我伸手去抢装置。
他侧身避开,退了一步。
我又扑上去,双手直接抓向他的手腕。指甲抠进他的皮肤,用力掰他的手指。金属外壳边缘割破了我的掌心,血流出来,混在他的汗里。
他没反抗。
直到我的脚踩到天台边缘,后跟悬空,碎石往下掉。
他突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
是一种很熟的笑,带着点傻气,像第一次学会煮面成功时那样。
“骗你的。”他说。
我愣住。
他顺势往后一跳,坐倒在水泥地上,仰头看着我,还在笑。
“阿辞怎么会让你难过。”他说。
我站在原地,心跳快得要撞出胸口。
他抬起右手,摊开手掌。
一枚用易拉罐环弯成的戒指,静静躺在他掌心。边缘磨得发亮,圈口不大不小,刚好能套进无名指。
“我偷了七天的清醒时间。”他说,声音软下来,“就为了这一刻,能亲手给你戴上。”
我终于明白。
刚才那些话,那些威胁,全都是假的。是他用尽力气演的一场戏。他咬破舌尖压住顾晏辞的意识,逼自己清醒几分钟,只为确认一件事——
我是不是真的愿意为“阿辞”赴死。
而我扑上去抢装置的那一瞬间,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眼泪一下子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