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到什么程度?”我问。
“脑损伤。永久性认知障碍。甚至死亡。”
我手指一颤,叉子差点滑落。
右边却笑了:“那就死吧。只要死之前,她知道我不是假的。”
我闭上眼,又睁开。眼泪砸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然后我松手,泡面叉掉在床垫上。
我没逃,也没答应任何一方。我转身拉开抽屉,摸出一支录音笔,悄悄塞进枕头底下,按下录制键。
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左边渐渐放松,靠在墙角,眼神依旧冷。右边蜷起身子,双手抱膝,像累极的孩子。
他们不再争了,但也没和解。只是并存着,像两股逆向流动的水,在同一个容器里互相拉扯。
我蹲到床边,抬头看阿辞的脸。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贴在太阳穴上。他眨了眨眼,左眼先动,右眼慢半拍。
“晚晚。”两边的声音竟同时响起,重叠在一起,像是从不同方向传来的回音。
“杀了我……或者带我逃。”
血从他脖子上的小伤口继续往下流,滴到桌面,蜿蜒爬行,形状像一张未完成的车票。北极航线的轮廓,在木纹缝隙里若隐若现。
我伸手,用指腹擦去他颈侧的血。他没躲,也没动。
我从床头拿起那本教材,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还有他写的字:“若我变成顾晏辞,请用这本书砸醒我。”
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想抹掉另一个。而我,站在这中间,手里什么武器都没有,只有心跳。
我把它轻轻放在他胸口。他低头看了一眼,右手慢慢抬起来,盖在书上。
左边忽然开口:“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我没应。
“我们都爱你。”他说,“正因如此,才必须有一个消失。”
右边轻轻接了一句:“所以……求你做个决定。”
我看着他们共用的这双眼睛,一个冷,一个热。
我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窗外雨还在下。风钻进窗缝,吹得灯泡晃了一下。墙上的泡面叉星图影子动了动,像在点头。
阿辞的呼吸变慢了。两种声线都没再说话。但他右手始终压着那本书,左手搭在膝盖上,保持着对抗的姿态。
我坐在床沿,没有离开。
枕头下的录音笔还在转。红灯一闪一闪,像一颗藏起来的心跳。
他的手指忽然抽搐了一下,抓住书页边缘。
嘴唇动了。
一句话,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