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暗箭再临(2 / 2)

王安石却反应平淡:“海运风险巨大,商人畏缩也是常情。况且如今重心当在漕运改革,海运之事可暂缓。”

这话让沈墨轩心中的疑云更重。王安石一向支持海运,为何态度突变?

几经周折,沈墨轩终于通过苏芷瑶的关系,联系上了江南船行的杨老板。

在一处隐秘的茶楼包间,杨老板面色惶恐,频频拭汗。

“沈大人,非是杨某不愿合作,实在是...实在是身不由己啊!”杨老板叹道。

“杨老板有何难处,但说无妨。”沈墨轩安抚道。

杨老板犹豫再三,终于道:“王大人前日来找我,说...说若我敢参与海贸航线,就让我江南船行在漕运中无立足之地。”

沈墨轩震惊:“王大人真如此说?”

杨老板点头:“王大人说,漕运改革在即,今后所有漕运事务都由他掌管。我江南船行若想分一杯羹,就必须放弃海运。”

原来如此!沈墨轩恍然大悟。王安石并非反对新政,而是要确保所有改革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海运若成功,势必分走漕运的利益,影响他推行漕运新政的权威。

回到衙门,沈墨轩直接找到王安石。

“王大人是否威胁江南船行,令其退出海贸航线?”沈墨轩开门见山。

王安石面色微变,随即恢复平静:“沈参议何出此言?”

“我已见过杨老板,”沈墨轩直视王安石,“他亲口告诉我,你以漕运利益相胁,逼他退出海运。”

王安石沉默片刻,终于道:“既然你已知晓,我也不再隐瞒。不错,是我所为。”

“为何?”沈墨轩难以理解,“海运漕运,皆利国利民,为何要相互掣肘?”

王安石目光锐利:“沈参议,你可知道如今朝中多少人盯着我们?新政初行,如履薄冰。若多方并举,力量分散,必一事无成!”

他站起身,踱步道:“漕运改革乃当务之急,必须集中全力。海运虽好,但可暂缓。待漕运改革成功,再推行海运不迟。”

沈墨轩摇头:“王大人,你这是因噎废食!漕运海运,本可并行不悖。”

“你太天真了!”王安石提高声音,“朝中反对新政者众多,吕维余党虎视眈眈。若我们稍有差池,必被群起而攻之!”

“所以你就用这种手段?”沈墨轩难掩失望,“为了推行你的改革,不惜破坏他人的努力?”

王安石冷冷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二人不欢而散。

当晚,沈墨轩收到苏芷瑶的密信。信中告知,京城传来消息,吕维余党正在暗中活动,企图在新政事务中制造困难,让沈墨轩的政策建议失败,从而证明其“无能”。

“看来,不只是王安石,”沈墨轩喃喃自语,“还有更多暗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接下来的日子,沈墨轩处处碰壁。他提议的商税改革,被户部以“时机不成熟”驳回;他招募的海贸商人,接连遭遇各种“意外”而退出;甚至连他举荐的官员,也都莫名其妙地被调任闲职。

明显是有人在暗中作梗。

而更让他忧心的是,淮安府的漕工再次骚动,因为承诺的工钱仍未发放。

“府库空虚,我也无能为力。”王安石面对质问,只是无奈摊手。

沈墨轩决定亲自调查府库空虚的真相。

在苏芷瑶的安排下,他秘密会见了淮安府库的旧任库吏。老库吏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就在漕工暴动前几日,府库中的存银被大批调走,调令上的签名,赫然是王安石!

沈墨轩如遭雷击。难道王安石为了制造改革借口,故意掏空府库,激化矛盾?

他立即前往府库查证,却被告知所有账目都已“遗失”。

迷雾重重,沈墨轩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局中。

这日,他正在衙门处理公务,忽有护卫来报:“大人,门外有一女子求见,自称姓秦。”

沈墨轩心中一振:“快请!”

秦昭雪依旧是一身素衣,面蒙轻纱,唯有那双明眸如寒星般清亮。

“秦姑娘如何找到这里?”沈墨轩问道。

秦昭雪微微一笑:“天机阁想知道的事,没有不知道的。”

她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沈大人可知道,你已陷入危局?”

沈墨轩点头:“可是指王安石?”

“不只是他。”秦昭雪神色凝重,“吕维虽死,其党羽未清。他们改变策略,不再直接攻击你,而是在你参与的新政事务中暗中作梗。”

“这我已经察觉。”

“但你不知道的是,”秦昭雪直视沈墨轩,“他们已与王安石达成某种默契。”

沈墨轩震惊:“什么?王安石与吕维余党勾结?”

“不是勾结,是利用。”秦昭雪解释道,“王安石利用吕维余党来清除异己,推行他的改革;而吕维余党则利用王安石来打击你和其他温和改革派。”

她取出一封密信:“这是我从王安石书房中抄录的,他写给门生的私信。信中明确提到,要借吕维余党之力,清除朝中保守派,甚至...包括像你这样的‘温和派’。”

沈墨轩接过密信,越看越是心寒。信中,王安石将沈墨轩称为“碍手碍脚的绊脚石”,暗示要借他人之手除去。

“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沈墨轩问。

“因为天机阁不看好王安石的激进改革。”秦昭雪坦然道,“他若成功,必引起强烈反弹,新政可能全盘皆输。天机阁希望的是稳健的改革,而非翻天覆地的革命。”

沈墨轩长叹一声:“我原以为,新政派是志同道合之辈...”

“政治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秦昭雪轻声道,“沈大人,你要小心。接下来的攻击,将更加隐蔽,也更加致命。”

她起身欲走,又回头道:“对了,府库银两的下落,我已有些线索。三日后,城南土地庙,自有分晓。”

送走秦昭雪,沈墨轩心绪难平。

他推开窗,望着淮安城的夜色。漕运河道在月光下如一条银带,穿梭于城市之间。这座依赖漕运而生的城市,如今正处在变革的十字路口。

而他自己,也站在人生的岔路上。是继续坚持自己的理念,还是向现实妥协?

远处,漕运衙门的灯火通明,王安石定然又在熬夜制定改革方案。那个执着而激进的身影,究竟是战友,还是敌人?

夜色更深了。

而在沈墨轩不知道的角落,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的窗户。见烛火熄灭,那人才悄然离去,融入夜色,向着王安石下榻的驿馆方向疾行而去。

新一轮的暗箭,已经上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