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低鸣一声,六足迈开,速度不快,但很稳。
路上没人说话。闻人烬时不时看一眼铜铃,它还在轻微震动,像是余波未散。沈照走得很慢,每一步都靠着探阴棒支撑,但她没喊累。
陈九黎走在最前,手一直放在伞柄上。他没再摸玉佩,也没回头看。他知道那条路已经铺好了,接下来每一步都不能错。
路过一条小巷时,他忽然停下。
“怎么了?”闻人烬问。
“有人动过这里。”他说。
地上有脚印,新留的,方向朝着侦探社。
“不是我们的人。”沈照蹲下,手指划过地面,“鞋底沾了坟土。”
“跟踪者?”闻人烬握紧铜铃。
“可能是诱饵。”陈九黎冷笑,“想让我们慌。”
“那你还回去?”
“当然。”他说,“我的铺子,我不回去谁回去?”
他抬手,伞尖敲地三下。
咚、咚、咚。
尸蟞王立刻转向,挡在三人前方,像一座移动的墙。
他们继续往前走。街灯昏黄,照出四个人影,还有一个庞大的虫形轮廓。
快到侦探社门口时,玉佩又热了一下。
陈九黎没掏出来,只是隔着衣服按了按。他知道它在催他,但它说了不算。
他抬头看招牌,那块写着“灵异侦探社”的木牌还在风里晃。门没锁,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
“有人进去了。”沈照说。
“我知道。”他站在台阶下,“让他等着。”
闻人烬从粉盒里抓了把糯米,捏在掌心。“要我先扔?”
“不用。”他走上台阶,“正主不来,来再多分身也没用。”
他推开门,屋里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桌椅都在原位,工具箱也没动。只有供桌上的香炉歪了半寸,香灰撒了一地。
“来过。”他说。
沈照走进来,探阴棒轻点地面。“刚走不久。留下了一道怨气,伪装成你的气息。”
“想骗我北上?”陈九黎笑了,“太急了。”
他走到柜台后,拿出一瓶桂花酿,拧开喝了一口。酒香冲淡了喉咙里的苦味。
“今晚谁守第一班?”闻人烬问。
“我。”他说。
“你不行。”沈照靠在门框上,“你刚才用了金甲读未来,神魂有裂痕。”
“小伤。”他摆手。
“不是小伤。”她盯着他,“你要是倒了,谁带我们去断龙原?”
他看了她一会儿,终于点头:“你守前半夜,我后半夜。”
沈照没再说什么,拄着探阴棒走向角落的床铺。她坐下,脱了鞋,躺下时动作很慢,但闭眼很快。
闻人烬把铜铃挂在门框上,又检查了一遍门窗。
“你真打算去?”她低声问。
“必须去。”他说。
“那你准备怎么赢?”
他没回答,只是打开油纸伞,又合上。咔嗒一声。
然后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北方的路已经在心里画好了。三百里,七处险地,一道断桥,一扇门。
他摸了摸左眼。
到时候,金甲会替他照亮最后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