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向前方。雾更深了,但能听见水声,不远。
“继续?”沈照问。
“只能继续。”他说,“回头的路已经没了。”
三人重新出发。陈九黎走在前面,伞依旧高举。酒香越来越淡,他知道这一壶撑不了太久。
他摸了摸怀里的备用酒壶,还有一小瓶。
够再撑一次。
闻人烬紧跟其后,脚步有些虚浮。她觉得脑袋还是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擦过,留下一道印子。
她突然停下。
“等等。”她说。
陈九黎回头。
“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她问,“在幻觉里的时候。”
陈九黎看着她。
“你说‘是他’。”他说,“然后说‘和阴阳师密谋’。”
闻人烬脸色变了。
“我记不清了……但我好像看见他递出什么东西,不是铃铛,是块玉佩一样的东西……”
沈照忽然抬手,示意安静。
她耳朵微动,像是听到什么细微的声音。
不是水声。
也不是风。
是一种极轻的摩擦,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陈九黎立刻举伞护住三人头顶。
雾中,几点透明的影子正从上方岩顶缓缓垂落,尾部带着细丝,像蛛丝,却连接着岩缝深处。
虫群第二次来袭。
这次它们改变了策略,从高处突袭,避开震动范围。
陈九黎手腕一抖,红绸甩出,缠住最近的一团影子,猛地一拽。那东西被扯下来,摔在地上,瞬间崩解。
“低头!”他吼。
闻人烬蹲下,沈照用探阴棒扫过头顶,逼退两只靠近的虫。
陈九黎连续敲伞,三下为一组,节奏加快。每一次震动都震落几只,但数量太多,总有漏网的。
一只虫贴着闻人烬的肩膀滑过,她猛地甩手,铜铃发出一声脆响。
就是这一声,让剩下的虫停了一瞬。
陈九黎抓住机会,将最后一滴桂花酿倒入伞面。
酒香炸开,如同点燃了一把火。
所有虫同时坠落,尽数毙命。
寂静重新降临。
三人喘着气,站在原地没动。
前方雾气仍未散尽,但能看见一点轮廓——像是一个拱形入口,通往更深的地方。
“差不多了。”陈九黎收起伞,酒味已经淡得几乎闻不到。
闻人烬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在抖。
“我不能再看那种东西了。”她说。
“那就别看。”陈九黎说,“下次闭眼也行。”
沈照走到前面,探阴棒轻点地面。她写下一行盲文:虫已清,三十有七,皆死于震频。
陈九黎看了,点头。
“走吧。”他说,“尽头不远了。”
三人踏上最后一段坡道。地面湿滑,脚步必须放慢。雾还在,但不再主动靠近,像是有了忌惮。
走了约莫二十步,沈照忽然停下。
她抬起头,虽然看不见,但表情变了。
“有人在听。”她说。
陈九黎立刻止步,伞横在胸前。
闻人烬屏住呼吸。
岩壁之间,确实多了一种存在感。不是虫,也不是鬼。
是人。
或者,曾经是人。
“你们……”一个声音响起,沙哑得像是从井底传来,“也是被引来的?”
陈九黎没答话,手指已经搭在伞柄上。
那声音顿了顿,又说:“我在这儿守了三十年……他们答应让我走,只要再等三个人进来……”
闻人烬张了嘴,想问什么。
陈九黎抬手拦住她。
他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开口:“你是谁?”
对方沉默了几息,才回答:
“我是第一个。”
话音落下,前方雾中,缓缓浮现出一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