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婴锁(1 / 2)

那颗颅骨转过脸来,眼窝空荡,却像在盯着他们。

沈照的探阴棒没动,指尖却猛地压进羊皮纸,朱砂盲文划出一道断痕。她没抬头,声音贴着地面:“它看见我们了。”

陈九黎伞尖一点,金纹在左眼里转了一圈。池底血线如脉搏跳动,每一根都连着一颗颅骨,密密麻麻织成网。他低声道:“不是看,是认。这帮小东西……记得活人味。”

闻人烬后退半步,手摸到粉盒边缘。她刚想掏符,忽然停住——酒香还在鞋底黏着,那股甜腥气混进血池的腐味里,竟像是某种引子。

“我身上有东西不对。”她嗓音发干,“刚才那阵雾,它冲我来的。”

陈九黎扫她一眼,忽地抬手,伞面一旋,将她挡在身后。“别动。”他说,“你踩过那滩水,沾了祭引。”

“祭什么?”

“三千童男童女。”他冷笑,“人家拿你当续香的油,滴一滴就够烧半池怨魂。”

沈照突然跪坐下去,掌心按在石板上。她没说话,只用指甲在自己手腕割开一道口子,血珠顺着经络流到指尖,滴在探阴棒顶端。那棒身微颤,嗡鸣一声,指向池心最深的黑处。

“钉眼的是第七颗。”她道,“脊柱还连着线,有人在底下拉。”

陈九黎眯眼。他记得这阵法,前世听过一句老话:千婴锁魂,一线牵魄。死孩子的眼珠被炼成阵眼,谁要是看了它们,魂就少一块。

他抬脚往前一踹,一块碎石飞出,砸向那颗颅骨。

石子还没落地,整片血池忽然凹陷下去,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表面。所有颅骨同时仰头,嘴一张,发出极轻的一声“啊”。

不是声音,是频率。

三人耳膜齐齐一震,闻人烬差点栽倒。她咬牙扶墙,从粉盒里抽出最后一张爆破符,烈酒一泼,甩手贴在池边岩壁上。

火光炸起,红光映得人脸通明。

可符火只烧了两息,就被血水吞了进去。那水像是活的,顺着符纸边缘爬上来,把朱砂一点点化开,像墨汁溶进水里。

“不行。”闻人烬喘着,“这血……吃符。”

陈九黎没应,反手将伞插进地缝,双手掐诀,银针自腕间弹出,扎进伞柄三寸处。伞面符纹亮了一下,随即被一股黑气扑灭。

“强的。”他咧嘴一笑,“连我的伞都不让点灯。”

沈照这时缓缓站起,解下束发的麻绳,一头咬在嘴里,另一头缠上掌心伤口。她把血涂满整根探阴棒,然后递向陈九黎。

“用这个。”

“你疯了?”闻人烬脱口而出。

“我不是要画符。”沈照声音很平,“我是要它知道——有人能疼它。”

陈九黎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接过探阴棒,转身抹在伞面上。血混着朱砂,顺着符纹走了一遍,整把伞嗡地一震,像是醒了。

“你这招损得很。”他说,“回头算账。”

“随你。”她靠着石台坐下,“只要能过桥。”

陈九黎不再多言,右足前踏,伞柄抵腰,双手一抖,伞骨全开。他将银针重新贯入枢纽,低声喝了一句异界土话,手腕猛转。

伞开始旋。

起初慢,像风车初转。接着越来越快,带起一阵劲风,卷着血水往上抽。那些浮着的颅骨被气流扯动,纷纷歪斜,有的甚至翻了个身。

“稳住!”他吼了一声。

闻人烬立刻横身挡在沈照前面,双臂张开,打鬼鞭缠上岩缝固定身体。沈照则咬牙撑地,探阴棒插进石缝,防止自己被吸过去。

陈九黎站在池边,整个人像钉在地上。伞越转越疾,红衣猎猎,血雾腾空而起,形成一道赤色龙卷,直撞对岸石壁。

轰!

碎石崩飞,烟尘四起。等尘埃稍落,一座窄桥显露出来,从坑沿一直延伸到对面墓室入口。桥面湿滑,隐约泛着青光,像是长满了苔藓。

但没人敢松口气。

因为桥下,正缓缓升起半截褪色的布条,挂在岩缝里,随风轻晃。

陈九黎收了伞,喘了两口粗气,走过去一把扯下那布条。布料脆得几乎一碰就碎,但他还是看清了上面印的字:昭和十七年·皇军后勤部。

“日本人留的。”他扔给闻人烬,“看来咱们没走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