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她坐在案前,铺开一张新羊皮纸,“你说我瞎得刚好,省了验尸灯的钱。”
“我说的是实话。”他笑,“省下的电费,够买三坛桂花酿。”
闻人烬哼了一声:“你们俩打情骂俏能不能换个地方?我还要整理报案记录呢。”
“不是报案记录。”沈照蘸了朱砂,指尖在纸上缓缓移动,“是结案总录。”
她一笔一画,写得很慢。每一个点、每一划,都像是刻进去的。写到最后,整张纸泛起淡淡金光。
“九转玄针,可镇世间一切邪祟。”
字落,光散。
她放下手,整个人往后一靠,像是耗尽了力气。
陈九黎看着那行字,久久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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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三人坐在屋檐下。
三只粗瓷杯,倒满了桂花酿。酒面映着晚霞,晃悠悠地闪。
闻人烬晃着杯子,忽然说:“王半仙的铺子今天开门了。”
“哦?”陈九黎端起酒,抿了一口。
“门框上贴了张纸条,写着‘赊账照旧,卦金加倍’。”她笑出声,“老头要是真变成石像,哪来的胆子涨价?”
沈照低头喝酒,没说话。但她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他没死。”陈九黎说,“守墓人不会死在别人前头。那是规矩。”
“那你呢?”闻人烬看着他,“你也守规矩吗?”
他笑了笑,没答。
远处钟楼敲了六下,余音荡在风里。
一只麻雀落在檐角,啄了啄瓦片,又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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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信还在不断送来。
有邮差送的,有陌生人放在门口的,甚至还有绑在鸽子腿上的。厚厚一叠堆在桌上,像座小山。
陈九黎翻了几封,都是类似的句子:“孩子不尿床了。”“我妈认得我了。”“家里镜子不再照出别人的脸。”
他把最后一封放下,抬头看沈照:“你真把那句话写进官方记录了?”
“嗯。”她点头,“所有仵作都会看到。以后验到邪祟致死的案子,第一反应就是找‘九转玄针’。”
“这名字听着像江湖郎中卖膏药。”闻人烬嘟囔。
“可它现在是真的。”陈九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从前没人信的东西,现在成了铁律。”
屋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接着是敲门声。
三下,不轻不重。
陈九黎没睁眼:“谁?”
门外没人回答。
他又问一遍。
依旧无声。
闻人烬起身要走过去,却被沈照拦住。
“别开。”她说。
陈九黎缓缓睁开眼,左瞳金纹一闪。
门外的脚步声又响了,这次很轻,像是赤脚踩在木地板上。
然后,一封信从门缝底下慢慢推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