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步跟上。
铁门后是一条狭窄通道,墙壁上嵌着幽蓝的灯石,照得地面泛着水光。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脚步声被吸进深处。
走到尽头,是一间圆形密室。墙上挂满古旧卷轴,中央摆着一张石案,上面放着一本焦边册子,封面字迹斑驳,依稀能辨出几个字:《七杀炼魂谱》。
陈九黎眼神一闪。
他记得这书。
就在他准备靠近时,院长忽然侧身挡住去路:“你看过外面那场爆炸吗?”
“哪一场?”
“药柜倒了,一只玉瓶飞出来。”院长缓缓说,“瓶身上刻着双蛇缠铃——是你认识的人?”
陈九黎心头一震,面上却不露:“不认识。”
“撒谎。”院长声音低沉下来,“那只瓶子摔裂时,爬出来的虫子拼成了两个字:‘血祭’。”
空气一下子凝住了。
陈九黎盯着他,左手慢慢滑向伞柄。十三枚铜钱安静地挂在骨节上,一动不动。
“你父亲十六年前做过什么,你以为没人知道?”院长继续说,“但他忘了,有些债,是用命也还不清的。”
“那你呢?”陈九黎忽然问,“你是替他说话,还是替你自己?”
院长没回答。
但他胸腔里的黑影动了一下,七根丝线微微震颤。
陈九黎看见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抚过伞面。指尖在第三节铜钱上敲了一下,短促、清脆,像某种暗号。
外面,义庄屋顶。
沈照盘坐在瓦片上,雨水顺着她的发绳流下。她左手按在探阴棒顶端,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伤口尚未愈合,血还在滴。每一滴血落下,都在屋顶画出一道曲折纹路。
最后一滴血坠地时,整座屋顶的纹路突然亮起微光,如同电网贯通。
她咬牙,将探阴棒狠狠插入屋脊裂缝。
“轰!”
一道雷柱自天而降,砸在医馆西侧围墙,火光冲天。
同一瞬间,药库深处,那只摔裂的玉瓶中,黑线虫疯狂扭动,拼出的“血祭”二字开始扭曲变形,竟缓缓重组为三个新字——
“闻、人、烬”。
瓶底残留的符灰混着蛊液,正一滴滴渗入地缝。
地下七层,镇魂坑边缘。
一块石碑悄然裂开,缝隙中渗出暗红液体,顺着台阶往下流淌,像有人在无声哭泣。
主楼密室内。
陈九黎站在石案前,伸手拿起那本《七杀炼魂谱》。书页在他手中轻轻翻动,某一页上写着:“双女同脉,阴阳共祭”,字迹鲜红,像是刚写上去的。
他合上书,塞进怀里。
“你可以走了。”院长说,“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新的药引。”
陈九黎点头,转身朝门口走去。
手搭上门框时,他忽然停下,低声说了句:“你撑不了多久了。”
门关上。
走廊里只剩他一个人。
他靠在墙边,缓缓吐出一口气,左手从怀中取出一片烧焦的纸角——那是他刚才趁机从书上撕下的残页,上面只有一个词:
“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