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热闹啊。”他瞥了眼满地狼藉,“炸炉都不叫上我,不够意思。”
陈九黎没动,伞尖仍指着黑影方向,只淡淡道:“你来得巧。”
“巧?”王半仙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黄牙,“我卜了一卦才来的。小赌怡情,大赌保家卫国嘛。”
他说着,把龟甲往空中一抛。那玩意儿滴溜溜转了几圈,忽地定住,投下一道影子,落在地面裂痕中央。
“生门在坎。”他伸手一指后山方向,“七铃归位,祭坛在彼。去晚了,魂就回不了壳。”
黑影们终于动了。七人齐步向前,铜铃高举,铃舌轻摆,眼看又要响起。
陈九黎伞尖猛地点地,《安魂曲》第一段低音骤起,音符化符,逼退三步。他回头对沈照说:“还能走吗?”
沈照扶着墙,慢慢站直:“能。”
“闻人烬?”
她把粉盒塞回口袋,捏紧手中编号“7”的铜片,点头:“走。”
王半仙却没跟上来。他倚着断墙,喘了口气,额角冒汗,显然刚才那一卦代价不小。“坎位生门,莫走中路。”他摆摆手,“我就不陪了,铺子里还有两副牌没拆。”
陈九黎看了他一眼,没多问。他知道这老家伙从来不会白来,也不会多留。
三人转身朝外走。义庄大门早已碎裂,夜风卷着灰土扑面而来。远处山影沉沉,乌云压顶,隐约可见七点幽光浮现在山脊线上,像是被人刻意排布的灯。
“那就是祭坛?”闻人烬问。
“是引路灯。”陈九黎握紧伞柄,“有人不想让我们错过时辰。”
沈照忽然停下脚步。她仰起头,虽看不见天,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风里有味道。”她说,“铁锈混着药水,还有……烧焦的头发。”
“医馆的味道。”闻人烬冷笑,“我小时候闻过。”
陈九黎没说话。他摸了摸腕间银针,确认都在。又低头看了眼脚下——碎砖缝里,几片铜铃残片嵌在血泥中,边缘锋利,映着微光。
“走。”他说,“趁他们还没换阵。”
三人迈步而出,身影没入夜色。身后,七道黑影静静伫立,铜铃垂下,未再摇响。
而那七点幽光,在山脊上微微闪烁,如同呼吸。
风掠过荒草,带起一缕灰烬,落在一本翻开的病历本上。纸页被血浸透,名字栏写着“林怀远”,职称是“外科主任”。最后一页,潦草地画着一座圆形祭坛,中间标了个红叉。
一只苍蝇停在“叉”上,翅膀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