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探阴棒插入地面裂缝,左手执羊皮纸疾书朱砂咒文,右手牵引血滴落于棒身。随着最后一个符点落下,探阴棒嗡鸣震颤,地面砖缝突然渗出暗红液体,起初一滴一滴,接着汇成细流,蜿蜒向前,流向东南。
那沟渠越扩越大,颜色越来越深,最终形成一条尺宽血河,静静流淌,仿佛大地裂开了一道口子,流出的不是水,而是积压多年的怨念。
“通幽引血河。”沈照声音发虚,“能维持两个时辰。”
陈九黎盯着血河延伸的方向,眉头紧锁。他知道这条路一旦打开,就再也无法回头。敌人的布局、时间的倒计时、闻人烬的身份……所有谜团都将沿着这条血路逐一揭开。
但他更清楚,走这条路的人,不一定都能回来。
闻人烬这时走上前,低头看着血河。河水映出她的脸,苍白,却不再躲闪。
“你说我能毁掉它。”她看向陈九黎,“不是逃,不是躲,是毁。”
“对。”
“那就别等了。”她抬脚,就要踩进血河。
陈九黎一把拽住她手腕:“你现在进去,胎记随时可能重启,到时候不只是你自己,整条血河都会反噬。”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她反问。
陈九黎没答,而是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药丸。他盯着那药丸看了两秒,忽然抬手,扔进了血河。
药丸一碰血水,立刻溶解,泛起一圈涟漪。紧接着,血河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动。
“王半仙每年送来的‘安神药’,你以为真是为了压胎记?”陈九黎冷笑,“那是钥匙的一部分。延缓觉醒,是为了让你在正确的时间,走进正确的门。”
闻人烬怔住。
“你妈留下的不是保护。”他盯着她,“是任务。”
空气凝住了。
沈照看着血河,忽然开口:“药融进去后,流向变了。”
三人同时低头。
原本笔直的血河,此刻出现了一个微小的拐角,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绕开了某个看不见的障碍。
“他们在防这颗药。”沈照说,“说明这条路,真的能通到核心。”
陈九黎收起伞,活动了下手腕上的银针。他走到血河边,弯腰伸手,沾了点血水。
指尖传来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眯起眼:“这血……不全是死人的。”
“还有活的。”闻人烬接道,“二十年前失踪的医生,后来成了养料,但现在,新的祭品已经放进去了。”
陈九黎站直身体,红衣无风自动。左眼边缘,金纹一闪而逝。
“那就去看看。”他说,“是谁在背后敲铃。”
沈照拔起探阴棒,插回腰间。她从轮椅扶手上取下一小包糯米,塞进衣兜。动作利落,没有多余言语。
闻人烬最后看了眼手中的婚书残页,抬手一扬,任其飘落血河。纸片浮在水面,随波而行,像一只小小的棺材。
三人站在血河边,目光一致投向东南。
陈九黎率先迈步,鞋尖触到血水的刹那,整条河剧烈一颤。
下游方向,传来一声极轻的铃响。
叮——
闻人烬猛然捂住锁骨,皮肤下的纹路再次跳动。
陈九黎回头,只说了一句:“跟紧,别看两边。”
他抬脚跨入血河,身影刚踏上水面,脚下血流骤然变稠,泛起泡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河底缓缓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