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舰队强行脱离“永恒沉眠之域”,进行了一次超负荷的紧急跃迁,直到确认甩掉了那令人心悸的追踪感,才在一片相对稳定的规则乱流边缘停了下来。各舰船损伤报告迅速汇总,虽无毁灭性打击,但能量储备大幅消耗,护盾系统过载,急需休整。
而此次冒险最大的收获——那枚从无序漩涡中抢救出来的“基石”碎片,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归墟号”的核心分析室内。乳白色的棱柱碎片悬浮在能量场中,表面古老的符文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秩序光芒,抵抗着似乎烙印在其本质上的、来自“无序”的侵蚀痕迹。
林夜、林雪以及舰队中的顶尖规则学者,围拢在碎片周围。无需仪器,他们都能感受到碎片中蕴含的、浩瀚如星海般的古老信息,以及那深植其中的、无尽的悲怆与不甘。
“它……还在‘低语’……”林雪闭上双眼,星语者的力量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碎片,“充满了痛苦……和……警告……”
林夜将手虚按在能量场外,混沌色的光芒自他掌心流淌而出,并非强行读取,而是以一种共鸣的方式,轻轻“叩问”着这块破碎的“记忆载体”。
刹那间,庞大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涌入林夜的意识,并通过他共享给了林雪和核心研究人员。
那不是连贯的历史记录,而是无数破碎的画面、混乱的规则片段的闪回、以及强烈到极致的情感烙印:
他们“看”到了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辉煌到极致的文明。巨大的、由纯粹秩序规则构筑的城市悬浮在星云之中,生灵与规则和谐共生,如同宇宙本身的脉搏。那便是“基石”文明的全盛时期,执掌着维系多元宇宙平衡的权柄。
他们“感受”到了那“阴影”的降临——并非实体,而是一种概念的渗透,一种源自“虚无”本身的、对一切“存在”与“秩序”的否定。它无声无息,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开始侵蚀“基石”文明的规则根基。
他们“经历”了那场绝望的战争。秩序的光辉与“无序”的黑暗激烈碰撞,规则成片地崩塌,星辰熄灭,文明造物化为齑粉。“基石”文明的强者前仆后继,试图阻挡那不可名状的侵蚀,但他们的力量在“无序”面前,如同冰雪遇阳,纷纷瓦解。
最后,是那悲壮的选择——“巨树”将倾,知其不可免。文明的最高议会启动了最终预案:强行撕裂自身核心的“秩序之源”,将其化作无数“火种”,投向茫茫万界;同时,挑选并加固了数个规则结构特殊的星域作为“摇篮”,以期保存文明复兴的希望;而文明主体,则选择了与那侵蚀的“阴影”……同归于尽,试图将其重创、封印。
这枚碎片,正是那场最终爆炸中,崩飞出来的一块残骸,承载着文明覆灭前最后的记忆与……那关于“阴影”本质的、用尽最后力气记录下的……关键信息!
信息流缓缓平息。
分析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种文明倾覆的宏大悲怆之中,久久无法言语。
“原来……‘无序之源’……并非主动侵略的‘敌人’……”一位规则学者声音沙哑地开口,脸上充满了震撼,“它更像是一种……宇宙本身的‘机制’?或者说是……某种‘背景噪音’的具象化?它对‘秩序’与‘平衡’的侵蚀,似乎……是一种本能?”
“基石文明,是在与一种……近乎‘自然规律’般的‘终结’力量抗争?”林雪喃喃道,眼中充满了同情与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