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知道,你这个‘助理会计师’的资格来之不易,是你刻苦努力的结果,谁也不能否认。”
他话锋一转,开始抛出真正的筹码:
“但是呢,眼光要放长远一些。你看,你现在是大二,再过两年就要面临毕业分配了。
现在国家包分配是不假,但单位跟单位之间,差别可是很大的。”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木齐章的反应,见她依旧面色平静,才继续道:
“王珊珊同学的父亲,就在市里效益很好很有前途的xx局担任领导。
如果你这次愿意发扬风格,帮同学这个忙,展现出顾全大局的品格,那么,等你毕业的时候,王叔叔那边,完全可以帮你安排进xx局工作。
那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好单位啊。
解决了京城户口,有了干部编制,一辈子就安稳了。”
辅导员说出的那个单位名称,木齐章并不陌生。
班里早有传言,说王珊珊的父亲是那个单位的实权领导,王珊珊毕业后进去工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个诱惑对于这个时代绝大多数渴望跳出农门获得城市户口和铁饭碗的大学生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足以让许多人动摇。
王珊珊听到这里,下巴抬得更高了,脸上重新浮现出带着施舍的倨傲。
她似乎认为,这个条件开出木齐章这个“外地来的穷学生”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他们完全错误估计了木齐章。
木齐章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惊喜或激动的神色,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她心里觉得有些可笑。
xx局,铁饭碗,若是半年前,这对她或许还有吸引力。
但现在。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自己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鞋鞋尖上。
这个动作在辅导员和王珊珊看来,像是她被说动了,正在权衡利弊。
但实际上,木齐章内心一片清明。
她不仅不差钱,已经悄然积累了远超这个时代普通工薪阶层想象的资产。
那个所谓的“好单位”,对她而言,吸引力大打折扣。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用出国进修资格去交换一个两年后未必需要且充满不确定性的“工作承诺”,无疑是愚蠢的。
王珊珊今日能靠关系来抢名额,他日难道就不会用关系在单位里打压她。
将前途寄托于别人的“良心”和“承诺”,尤其是建立在不对等交易基础上的承诺,风险太大了。
几秒钟后,木齐章抬起头,目光重新看向辅导员,依旧平静无波。
她微微笑了一下,笑容很浅,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通透和坚定:
“老师,谢谢您和王珊珊同学的好意,也谢谢王叔叔的关心。”
她的语气礼貌而疏离,
“不过,我觉得,工作的事情还是等到毕业时,凭自己的真本事去争取更踏实。
竞赛名次是公开的,规矩是定的,我觉得还是按规矩来比较好。
不然,对其他的同学也不公平,您觉得呢?”
她的话,依旧没有半个字提到“出国进修”,却句句在理,滴水不漏。
既拒绝了诱惑,也站在了“公平”和“规矩”的道德制高点上,让对方难以用“不顾全大局”之类的帽子来压她。
王珊珊脸上的得意和倨傲瞬间碎裂,羞恼极了。
她大概从未遇到过如此“不识抬举”的人。
她猛地站起来,声音有些尖利:
“木齐章,你……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知道进xx局有多难吗?”
“王珊珊同学!”
辅导员急忙出声制止,脸色也有些难看。
木齐章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让他接下来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木齐章对王珊珊的失态置若罔闻,她站起身。
权力的干预无处不在,但唯有自身拥有足够的底牌和清晰的判断,才能在这种博弈中不被吞噬。
她的底牌,不仅仅是那几套房产和生意,更是她对未来的先知和绝不随波逐流的决心。
辅导员和王珊珊以为用一份工作就能诱惑她,却不知她的眼界和野心早已超越了那一方小小的办公桌。
辅导员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他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旁边的王珊珊,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和“我已经尽力了”。
他原本就不太情愿做这个说客,更改既定名次毕竟有违公平,但碍于王珊珊家里的权势和可能的人情压力,他才硬着头皮尝试劝说。
如今木齐章本人态度如此坚决,他自然也就有了推脱的理由。
王珊珊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她从小到大,几乎没被人如此直接地拒绝过,尤其是被木齐章这种她潜意识里有些瞧不起的外地学生。
眼见辅导员那“无能为力”的表情,她意识到“利诱”失败了,羞恼之下恶劣的情绪占据了上风。
就在木齐章站起身,准备礼貌告辞的瞬间,王珊珊猛地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利刺耳:
“木齐章,你给我站住!”
这一声呵斥,让办公室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木齐章脚步一顿,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她。
王珊珊胸口起伏,指着木齐章,话语像刀子一样甩了出来,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外地来的,真以为考了个第三名就了不起了?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识相,信不信我让你家里人都没好果子吃。
你家人的工作,还有你那个在京城摆摊的哥哥,我都能让他们干不下去。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这话一出,连辅导员脸色都变了,急忙出声制止:
“王珊珊同学,注意你的言辞,怎么能说这种话。”
但王珊珊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
出乎王珊珊和辅导员的意料,听到这番恶狠狠的威胁,木齐章非但没有露出害怕或惶恐的神色,反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