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2)

另一边,农机局大门紧闭,玻璃窗蒙着灰,木建军站在门口,小心翼翼问招不招人。

不招人。

窗口里扔出句话,像块冷石头砸在他心上。

看着老大爷嫌弃的眼神,他转身往胡同里走。

招待所柜台高得挡人视线,服务员眼皮耷拉着:

嘛呢,介绍信呢。

木建军掏出那张盖红章的纸,边缘已经磨出毛边。

服务员指尖一弹,纸片滑进抽屉:

一天五毛。

房间在走廊尽头,窄窄小小的一间,就只能放张床。

木建军叹了口气,把包袱扔在床上,布包散开露出几件旧衣裳。

窗外传来学生们的笑闹声,木建军既羡慕又有些后悔。

快天黑时木齐章找来:二哥咋样?

木建军摇头,床板被他坐得嘎吱嘎吱响:唉,都不要人。

正常的。

木齐章坐下,二哥,北京厂子多,慢慢找。

她从兜里掏出两个馒头,还冒着热气:二哥给。

馒头掰开,麦香飘出来,木建军啃着馒头,腮帮子鼓动:贵不?

食堂的,便宜。

木齐章笑,牙齿白得晃眼。

二哥,留下吧。

木建军咽下馒头,喉结滚动:二丫啊,这里太贵了,要是留下住哪儿?招待所烧钱。

就租房子。

木齐章声音轻快,刚好我同学说胡同里有便宜的。

第二天他们钻进胡同,青砖墙斑驳掉皮,中介老头叼着烟卷,烟雾熏得眼睛眯成缝:

要单间?大杂院有。

院子挤得像蜂窝,各家炉子摆满过道,煤烟味混着炒菜香,收音机咿呀呀唱戏。

这就是本地的生活气息。

房东撩开帘子:就这间。

屋子小得转不开身,炕占去大半地方,纸窗破了个洞,风往里灌。

木齐章:大爷多少钱?

月租三块。

房东吐着瓜子皮,押金五块。

木建军扭头就走,布鞋踩在煤灰上拉着木齐章就打算走:二丫.......这,太贵。

二哥等等。

木齐章拉住他,你看这位置离学校近,离厂区也不远。

她推开窗,隔壁院子的柿子树探进枝桠:院子里还能种点菜。

房东磕着瓜子笑:嘿嘿,姑娘识货。这院原来住过教授呢。

木建军蹲在门槛上,抓了抓头发,实在是兜里钱不多,谁让他以前的零花都存不下来:三块......够家里吃半月了。

没事,二哥,我之前工资娘都给我了。还有啊我助学金快下来了。

木齐章声音压低,学校管吃住,这房给你住。

中介老头听到姑娘有工资,凑过来试探问道:要不买下?房主急用钱,开价三百。

木建军站起来,头撞上门框:

真的,只要三百。

老头比划着,正经瓦房,产权清楚。

木齐章眼睛亮了,手指掐算着:二哥,买下来值。

这........哪来的钱?木建军嗓子发干。

我攒了些,娘给的路费还剩......

木齐章语速快起来,这可是天上掉下来发财的机会,老头人还怪好的。

不够的话,写信让爹汇点点。

实际上她带的已经够了,只是要安安二哥的心。

大爷插嘴:姑娘要是能买,先付一百,剩下的按月给。

木建军摸着墙壁,灰砖冰凉结实,他想起县城那个漏雨的土屋,雨夜拿盆接水的叮咚声。

即便后来整过了还是有些漏。

要不是后来二丫拿下了另外两间屋子,一家人还在挤挤睡床板。

叔,能不能看看房契。木齐章声音发颤,一定要拿下。

中介老头从箱底抽出张发黄的纸,印章红得刺眼,木齐章手指抚过纸面,墨迹晕开年月:

五六年发的证......

买吧二哥。

她抬头,眼睛亮得灼人,北京的房子,将来值大钱。

木建军蹲下去又站起来,裤腿蹭上墙灰,他想起拖拉机厂那个憋屈的工位,想起赵技术员家嫌弃的眼神。

好,听二丫的,买。他吐出这个字,手心渗出汗。

中介老头笑出满口黄牙:爽快,明儿个过户?

木齐章从书包里掏出牛皮纸信封:先付定金。

钞票放在炕桌上,旧炕席映得票面发黄。

赶来的房东蘸着唾沫数钱,手指捻得飞快。

木建军按住妹妹的手:二丫想清楚了,万一......

没有万一。

木齐章抽出手,又数出十张票子,二哥,信我。这房将来能换一套楼房。

现在可是白捡的便宜货,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