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频繁发言,但每当局势特别紧张,尤其是巴巴羊代表情绪激动时,他会用平静而清晰的中文,适时地插入一些问题。
或是请求对方澄清某个军事部署的细节,或是引导其回顾以往双方在控制冲突方面曾有过的成功案例。
他的语气不带倾向,完全是从军事专业和事实核查的角度出发。
但关键在于,他使用的是中文。那位巴巴羊的军长显然能听懂,并且在叶修发言时,会下意识地收敛一些怒气,更倾向于用相对理性的态度进行回应。
这种互动,虽然内容本身是中立专业的,但在白象代表听来,却格外刺耳。他们看不懂唇语,听不懂中文。
但那流畅的交流、以及对方将领在面对叶修时明显缓和的态度,都像一根根无形的针,扎在他们的神经上。
他们摄于东大在地区内无可匹敌的影响力,以及其陈兵边境、随时有能力介入的强大威慑力,不敢公然打断或指责叶修与巴巴羊代表的交流。
他们只能憋着内伤,看着对方因为东大代表的存在而似乎多了几分底气,自己这边却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闷气。
那种感觉,仿佛自己精心准备的盛宴上,最尊贵的客人却一直在和邻座窃窃私语,还相谈甚欢,自己这个主人却完全被晾在了一边,尴尬又恼火。
监督团的其他成员,包括那位俄罗斯专家,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们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微微牵动。
他们知道,叶修的存在以及他与巴巴羊代表之间那种基于地缘政治现实的特殊“默契”,无形中成为了压制白象气焰、迫使谈判得以艰难继续的一个重要砝码。
这无关乎叶修个人说了什么,而是他背后所代表的力量,以及巴巴羊对这股力量的借重心理,在这狭小的帐篷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谈判在争吵、威胁、拍桌子、以及联合国和叶修无形斡旋的循环中艰难推进。
进展缓慢得如同冰川移动,但至少,双方还坐在同一张桌子前,没有立刻拔枪相向。这本身,在目前的情势下,已经算是一个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胜利了。
谈判帐篷内,气氛刚刚出现一丝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般的缓和迹象——
白象代表在联合国持续施压下,勉强同意可以考虑后撤部分过于前出的炮兵阵地;
而巴巴羊的中将虽然依旧面色铁青,但至少不再频繁做出要离席的姿态——
所有人都以为,最危险的时刻或许能被暂时按住。
然而,命运似乎铁了心要将这片土地推向深渊。
就在这时,巴巴羊代表团中一名一直守在加密卫星电话旁的参谋,接听了一条紧急讯息。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到自家军长身边,俯身在其耳边急促地低语了几句。
帐篷内原本就紧绷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然后又灌满了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