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生路?
徐茂公,你竟然跟我谈生路?
你以为我是谁?是丧家之犬吗?是需要你来指点一条逃命路线的败军之将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辱感,比被李世民无视,比被杨辰戏耍,还要强烈百倍地涌上心头。
这不是建议,这是施舍!
这是那个已经投靠了新主子的徐茂公,对他这个旧主子,最后的,也是最残忍的怜悯!
他甚至能想象到,徐茂公在写这封信时,杨辰或许就站在他身边,用那种玩味的眼神看着,然后轻轻点头:“嗯,不错,去吧,送我们这位魏公最后一程。”
“哈哈……哈哈哈哈……”
李密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嘶哑,充满了疯狂和悲凉。
“好一个徐茂公!好一个杨辰!”
他猛地抓起那卷竹简,双手用力,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将其生生撕成了两半。
“想让我逃?想让我像狗一样夹着尾巴逃走?然后你们在洛阳城头,看着我的笑话?”
他将撕碎的竹简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着,仿佛要将那上面所有的字迹,都碾进泥土里。
“孤乃大魏之主!偃师,便是孤的都城!孤的龙兴之地!”
“孤,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他环视着帐内那些噤若寒蝉的将领,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凶光。
“你们也一样!谁敢再言一个‘逃’字,孤,现在就让他人头落地!”
大帐内,再无人敢出声。
所有人都被李密这副癫狂的模样吓住了。他们知道,魏公已经彻底疯了。他已经听不进任何的劝告,他唯一剩下的,只有那点可悲又可笑的,所谓的“帝王尊严”。
李密喘着粗气,胸口如同破风箱一般起伏。
他拒绝了徐茂-公的“生路”,可他自己,又该走向何方?
固守偃师?等死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帐外,投向了东方。
洛阳。
李世民。
杨辰。
那座正在上演着荒诞大戏的城池,那两个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
一股黑色的,混杂着嫉妒、怨毒、不甘的火焰,在他的心中轰然燃起,烧掉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可以在那里高高在上,指点江山,谈笑风生?
凭什么我李密,就要在这里,像个小丑一样,等着灭亡的降临?
我不服!
我李密就算是死,也绝不让你们好过!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并且迅速占据了他的一切。
他猛地转过身,冲到帅案前,一把抓起那把象征着魏公权柄的佩剑,“呛啷”一声,长剑出鞘。
“传孤的命令!”
他的声音,不再嘶吼,反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命所有亲卫,立刻出帐,封锁大营!”
“凡有敢冲击营门者,杀!”
“凡有敢私藏粮草者,杀!”
“凡有敢聚众喧哗者,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众人,那眼神让每个人都如坠冰窟。
“然后,告诉所有还能喘气的瓦岗弟兄。”
“孤,要带他们去干一票大的。”
他走到帐门口,一把掀开帐帘,任由午后惨白的阳光照在他那张扭曲的脸上。
他望着东方,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一字一顿地说道:
“杨辰不是要请李世民喝茶吗?”
“那孤,就去给他们的茶里……加点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