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指着墙上的一面黑底金边大旗,那是定国军的新军旗。
“那我就告诉你,我定国军的规矩。”
“凡我定国军将士,入伍之后,家中田地,免赋税三年。若不幸战死,其父母妻儿,由官府奉养终身,其子嗣,可免费入官学读书识字。”
罗成的呼吸,猛地一滞。
“凡我定国军将校,升迁任免,不看出身,不问过往,只看战功。斩将夺旗者上,畏缩不前者下。我会设立武学,传授兵法韬略,让每一个有才能的士兵,都有机会成为将军。”
罗成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凡我定国军,所到之处,不掠百姓,不占民财,违者立斩。我们的刀,对准的是割据的诸侯,是作乱的匪寇,是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野心家。我们的盾,守护的是这片土地上,每一个只想安安稳稳活下去的普通人。”
杨辰走上前,拍了拍罗成的肩膀。
“我想要的,是一支前无古人的军队。一支让敌人闻风丧胆,让百姓箪食壶浆的军队。”
“我想要的,是一个全新的天下。一个让你们这样的英雄,不必再为何去何从感到迷茫,不必再担心功成之后鸟尽弓藏的天下。”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着罗成,声音里,带着一种足以让顽石点头的魔力。
“你的枪,不该只用来冲锋陷阵,更该用来守护秩序。你的名字,罗成,应该被万民传颂,被史书铭记,成为后世所有习武之人的楷模,而不是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随着一个覆灭的草台班子,一同化为尘土。”
“这条路,你可愿与我同行?”
庭院里,一片死寂。
罗成怔怔地看着杨辰,看着他描绘的那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那不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那是每一条都直指人心的,实实在在的规矩和承诺。
他心中的迷雾,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
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手中这杆枪,应该指向的方向。
他退后一步,单膝跪地。这一次,他没有拄着枪,而是将那杆视若性命的银枪,平举过头,双手奉上。
这是武将所能做出的,最高级别的效忠之礼。
“末将罗成,愿为主公执枪,重整山河,万死不辞!”
声音不大,却如金石落地,在这间小小的书房里,激起阵阵回响。
一旁的徐茂公,看着这一幕,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捋着胡须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光亮。
他知道,定国军的龙骨,在这一刻,终于立起来了。
杨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没有去接那杆枪,而是伸出双手,将罗成扶了起来。
“好,很好。”他用力地拍了拍罗成的臂膀,“从今日起,你我,便是真正的袍泽兄弟。”
他拉着罗成,重新走回那张巨大的舆图前,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从容与冷冽。
“既然已是自家兄弟,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杨辰拿起那支狼毫笔,在舆图上,偃师与洛阳城外的李唐大营之间,画了一道重重的红线。
“罗兄弟,你入我定国军的第一个任务,来了。”
罗成精神一振,挺直了胸膛:“主公请讲!”
杨辰的笔尖,在李密那座孤零零的偃师城上,轻轻点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李密不是要倾全军之力,与李世民决一死战吗?”
他抬起头,看着罗成,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我送他一程。”
“你,立刻点齐三千精锐铁骑,一人三马,携带三日干粮,秘密出城。绕到偃师的背后去。”
罗成一愣,不解地问:“去偃师背后做什么?难道是……截断他的退路?”
“不。”杨辰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和残忍。
“不是截断他的退路。”
“是去给他……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