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似乎也随之泯灭了。
“军师,”秦琼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那股懊悔与焦躁,被一种更深沉的杀气所取代,“传我将令,全军就地休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若杨参军还未归队……”
他没有说下去,但徐茂公明白他的意思。
“不可!”徐茂公断然喝止,“叔宝,你冷静点!我们已远离李渊大营三十里,此刻回头,正中对方下怀!李世民正愁找不到由头与我军决战,你这是要把弟兄们往火坑里推!”
“可我们不能就这么把他丢下!”秦琼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困的猛虎。
“谁说要丢下他了?”徐茂公的脸色同样凝重,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要相信他。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任何冲动的行为,都是对他计划的破坏,也是对我们所有人的不负责任。”
徐茂公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地运转。
杨辰的失踪,疑点太多。
如果他被俘或者被杀,以李渊和李世民的性格,此刻必然已经将消息传遍天下,用来打击瓦岗的士气。可现在,李唐那边却是一片诡异的沉寂。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沉寂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变故。
他看着情绪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秦琼,知道必须给他一个台阶,也给所有人一个等待的理由。
“这样吧,叔宝。”徐茂公沉吟着开口,“大军继续按原计划撤回洛阳。你我,带一队亲兵,在此处多等半日。我们不能回头,但可以在这里等。”
“半日之后,若还无消息……”徐茂公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惜,“我们便只能……为他发丧。”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秦琼沉默了。他知道徐茂公说的是对的,这是眼下最稳妥,也是唯一的办法。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大军的先头部队,开始缓缓开拔。
秦琼和徐茂公留在了最后。他们身后的亲兵也都沉默不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留在这里,希望渺茫。
那个创造了无数奇迹的年轻人,这一次,或许真的……回不来了。
就在秦琼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该如何集结一支敢死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回李渊大营,哪怕只是为了抢回杨辰的尸体时,一名负责殿后的斥候,突然从远处的山道上策马狂奔而来。
“将军!军师!”
那斥候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了调,甚至带着一丝破音。
“有……有消息了!”
秦琼和徐茂公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讲!”秦琼厉声喝道。
那斥候翻身下马,因为跑得太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指着自己来时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罗将军……罗将军派人传信,他……他接到杨参军了!”
“什么?!”秦琼和徐公茂异口同声,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的狂喜。
“人呢?!”秦琼一把抓住那斥候的衣领。
“罗将军说,杨参军受了些轻伤,需要先行休整。他让您和军师不必担忧,按计划行事即可。”斥候大声回答。
“好!好!好!”秦琼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一向沉稳如山的他,此刻竟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在原地踱步。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被搬开。
徐茂公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就知道,那个小子,没那么容易死。
“不对……”徐茂-公的笑容忽然一僵,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斥候话语中的一个细节,“罗成说,杨辰受了轻伤,需要先行休整?以那小子的性子,就算断条腿,也会先回来跟我们报个平安,怎么会独自去休整?”
斥候被问得一愣,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似乎在斟酌该如何措辞。
“这个……罗将军的信使说……”斥候的眼神有些躲闪,声音也小了许多,“他说……杨参军那边……不太方便。”
“不方便?”秦琼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什么叫不方便?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斥候的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像是豁出去一般,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信使说……杨参军他……他还带了个人出来。”
“带了个人?”徐茂公心中疑窦更盛,“什么人?”
斥候的表情变得更加精彩,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李世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