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也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福昌山道有问题。我信了,所以我去了,所以我活着回来了,罗成将军的三千精骑也安然无恙。”杨辰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现在,我的直觉又告诉我,今夜的永丰仓,除了粮草,还有一份天大的功劳在等着我们。一份足以让李渊父子痛彻心扉,甚至能直接影响整个天下走向的功劳。”
他刻意加重了“天大的功劳”这几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的诱惑。
“这份功劳,只有我去了,才能拿到。换了任何人,都抓不住。”
徐茂公死死地盯着杨辰的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疲惫,布满血丝,却又亮得吓人,仿佛真的能预见未来。
他想起了杨辰种种不可思议的表现。从江都的死局中带着萧皇后逃出生天,到瓦岗寨内数次化解危机,再到这一次,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整个瓦岗军。
这个年轻人身上,似乎真的笼罩着一层他看不透的迷雾。
难道……他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洞察天机的手段?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挥之不去。
徐茂公的内心,开始剧烈地动摇。理智告诉他,让一个重伤员上战场是荒唐的。但杨辰过往的战绩,和他此刻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却又在疯狂地动摇着他的理智。
这已经不是一次军事行动,而是一场赌博。
赌注,是杨辰的命。
但赢了的彩头,似乎也大得惊人。
“你……”徐茂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你当真要去?”
“非去不可。”杨辰斩钉截铁。
偏殿内,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烛火“哔啵”一声,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
良久,徐茂公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里,有无奈,有担忧,最终却化为了一丝妥协。
“罢了。”他摆了摆手,像是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也像是挥去自己心中的犹豫,“你要去,便去吧。”
杨辰心中一喜,但脸上并未表露出来。
“但是!”徐茂公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我有三个条件!”
“军师请讲。”
“第一,你必须坐马车随军,除非万不得已,不准骑马!”
“好。”
“第二,我会派我身边最得力的两名亲卫跟着你,寸步不离。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敌,是保护你。你若有任何差池,我唯他们是问!”
“可以。”
“第三!”徐茂-公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到了军中,一切调度你可做主,但若涉及你自身的安危,你必须听秦琼的!他若不让你去的地方,你就是绑着,也得给我待在后方!你若答应,我便去说服魏公。你若不答应,今天就是说破天,你也别想踏出这殿门一步!”
杨辰看着徐茂公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知道这已经是这位老军师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他点了点头,郑重地抱拳一礼:“杨辰,遵命。”
见他答应,徐茂公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他走上前,重新端起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汤药,递到杨辰面前,语气软了下来:“把药喝了。然后,睡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让他们来叫你。”
这一次,杨辰没有拒绝。他接过药碗,仰头便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寒意与虚弱。
徐茂公看着他喝完药,又亲自扶他躺下,为他盖好被子,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子侄。
“记住你的话。”他最后叮嘱了一句,才转身,带着满腹的心事,走出了偏殿。
门帘落下,殿内重归寂静。
杨辰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长孙无垢那张带着忧色的绝美脸庞,与【红颜录】上那刺眼的血色警告,交替浮现。
李世民,你千算万算,算到了瓦岗会袭你的粮道,算到了可以伏击罗成,却一定算不到,你的后院,就要起火了。
你更算不到,那个即将要去给你“灭火”的人,是我。
杨辰的嘴角,在黑暗中,无声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这场针对李唐的奇袭,从这一刻起,性质已经完全变了。
烧毁粮草,动摇敌军军心,那只是第一层目的。
而他真正的目标,是在那万军丛中,在李渊父子最核心的地盘上,将那位未来的大唐皇后,那位身负九十八点国运的绝代佳人,悄无声息地,据为己有!
这,才是真正的,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