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辰也上了车,程咬金探个脑袋过来:“杨兄弟,改天去我府上,咱们哥俩好好喝一顿,不带那些扫兴的家伙!”
“好。”杨辰应了一声。
马车缓缓启动,将宫城的巍峨轮廓甩在身后。车厢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只有车窗外偶尔掠过的灯笼光影,在杨辰的脸上明明灭灭。
他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程咬金看不懂,但他懂。徐茂公懂,秦琼、罗成那些人,也都懂。
今夜的冲突,翟弘只是一个引子,一枚被酒精点燃的炮仗。真正引爆这颗惊雷的,是李密与翟让之间,早已无法调和的权力矛盾。
瓦岗这艘船,有两位船长。
一位是翟让,他是这艘船的建造者,带着最早的一批水手,从一条小舢板,硬是在风浪里把它扩建成了一艘大船。船上到处都是他留下的印记,最老的那批水手,也只认他这个老船长。
另一位是李密,他是半路上船的,但他带来了更精准的航海图,更先进的技术,也带来了更多的名望与资源。在他的带领下,这艘船冲出了浅滩,驶向了更广阔的海洋,甚至占据了洛阳这座最富庶的港口。
一艘船,不能有两个船长。尤其是在分完了战利品,准备驶向下一片未知海域的时候。
李密想要的是绝对的掌控权,他要让这艘船,从里到外,都刻上他李密的名字。而翟让的存在,以及他身后那些只认旧主的老兄弟,就像船体上一块不属于他的补丁,扎眼,且让他觉得不安全。
翟让呢?他或许没有李密那样的野心,可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他可以把船长的位置让出来,但他不能容忍自己和那些跟他一起吃糠咽菜的兄弟,在这艘他们亲手打造的船上,被当成可有可无的乘客,甚至是要被随时清理掉的垃圾。
杨辰的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宴席上两人的眼神。
李密的眼神,冷静中透着杀伐决断。他看向翟让时,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笼络与客气,只剩下君主对一个潜在威胁的审视。
翟让的眼神,则充满了不甘、失落,还有一丝被逼到墙角的狠厉。
这道裂痕,已经深可见骨。他今夜的所作所ve为,不过是在裂痕上,糊了一层薄薄的泥巴。下一次风雨一来,这艘船,随时可能从中间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