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伯他……”
“我刚才说话的声音,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杨辰走到她身边,将那根一直没离手的鱼叉靠在墙上,“他们现在以为,我们会在这里睡到天亮。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殿下,等会儿,我们要从后门出去。但是,我们不走张伯说的那条路。”
“为何?”
“太明显了。”杨辰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冯石那种人,疑心极重。他既然怀疑我,就一定会猜到张伯会帮我们。张伯能想到的路,他也能想到。那条通往芦苇荡的土墙根下,现在说不定已经布下了陷阱。”
萧美娘倒吸一口凉气。她这才意识到,这场博弈的凶险,远超她的想象。每一步,都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死局。
“那我们……”
“我们往南走。”杨辰指向与芦苇荡相反的方向,“村南边是一片乱坟岗,再过去是一条常年干涸的河道。那里地形复杂,没人会想到我们会往死路上走。穿过河道,再绕回下游,虽然路远,但最安全。”
他的计划,清晰而果断。
“殿下,委屈你了。”杨辰将张伯给的包袱和水囊背在自己身上,然后将那件短褂递给萧美娘,“穿上吧,夜里江边风大。”
萧美娘默默地接过衣服,披在身上。那衣服带着老妇人身上的淡淡体温,让她冰冷的身躯感到了一丝暖意。
“我……我不怕。”她轻声说。
杨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言。他走到后门,将门闩轻轻抽开。
“跟紧我。”他低声嘱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不要停下。”
萧美娘用力地点了点头,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杨辰将后门拉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侧身闪了出去。萧美娘紧随其后。
屋外的空气,比屋内更加寒冷,带着江水的湿气和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半,夜色浓得化不开。整个村子都睡着了,死一般的寂静。
杨辰没有立刻行动,他像一头潜伏的猎豹,贴着墙根,整个人融入到屋子的阴影里,仔细地聆听着夜风带来的所有声音。
风声,虫鸣,远处江水拍岸。
一切正常。
他给了萧美娘一个眼色,猫着腰,开始沿着墙影,向着南边那片黑暗的乱坟岗,无声地移动。
就在他们刚刚走出十几步,即将脱离茅屋的阴影时——
“希律律——”
一声轻微的马匹响鼻声,突兀地从东边的林子里传来。
声音不大,但在这死寂的夜晚,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炸响。
萧美娘的身体瞬间僵住,几乎要惊呼出声,却被杨辰一把捂住了嘴。
杨辰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
来了。
那条豺狗的耐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