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此举……是否操之过急?今年收成一般,百姓负担已然不轻,骤然加征,恐生民怨啊……”
“是啊大人,是不是先小范围试点,等有了成效再……”
“糊涂!”李嵩脸色一沉,厉声打断,“尔等岂不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投入,何来产出?这点暂时的困难都克服不了,如何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别的州府后来居上,抢了本该属于我们青州的荣耀吗?!”
他扣起大帽子来那是一套一套的:“此事,本官意已决!乃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青州未来!谁敢阳奉阴违,拖延推诿,便是罔顾圣恩,漠视民瘼!本官定当严参不贷!”
一番连哄带吓,加上李嵩如今权势正盛,大部分官员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言。只有少数几个还有点良知的,暗自叹息,却也无力回天。
于是,这道名为“新农具技术推广费”的加征令,很快便以布政使司参政、知州李嵩的名义,下发到了青州各县。
命令一出,青州各地,尤其是广大农村,顿时炸开了锅!
本就生活艰难的农户们,听到这个消息,如遭晴天霹雳!
“啥?推广费?俺家十亩地,就得交五钱银子?再加上人头税,都快一两银子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俺家男人去年做工摔断了腿,今年收成本就不好,哪来的余钱交这劳什子推广费?”
“天杀的!这‘嵩犁’、‘嵩车’是个啥玩意儿俺都没见过,就要俺先交钱?这不是明抢吗?!”
“狗官!真是狗官啊!这是要把咱们往死里逼啊!”
民怨,如同干涸草原下的暗火,开始悄然积聚、蔓延。田间地头,村舍院落,到处都能听到农户们压低的、充满愤懑和绝望的咒骂声。有人试图去县衙理论,结果不是被乱棍打出,就是被安上个“抗税”、“刁民”的罪名抓进大牢。
而李嵩,则坐在青州府衙的高堂之上,看着各地陆续报上来的、数额惊人的“推广费”征收账目,笑得合不拢嘴。
“妙啊!真是妙啊!”他对着赵师爷得意道,“你看,这才几天功夫,就收了快五万两银子了!照这个速度,不仅能‘漂漂亮亮’地把推广之事办成,咱们还能落下不少!真是一举两得!”
赵师爷也谄媚地笑道:“大人神机妙算!此计既彰显了大人推行新政的决心和力度,又能充实……嘿嘿,实乃高明!”
主仆二人沉浸在捞钱的快感中,对底层那沸腾的民怨,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在他们看来,那些泥腿子的不满,不过是蝼蚁的哀鸣,翻不起什么大浪。
李嵩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这笔钱到位后,如何“高效”地花出去——当然是大部分花在自己的口袋和打点上官上,只拿出一小部分,随便打造些粗制滥造的犁和车,应付了事。
他全然不知,自己这变本加厉的盘剥,不仅是在自掘坟墓,更是亲手往林澈手中递上了一把更加锋利、更能激起公愤的武器。他每多征收一两银子的“推广费”,将来林澈将他罪证公之于众时,民众的怒火就会炽烈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