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四个字,如同带着冰碴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水榭!
“……”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被绝对地剥夺了。
尚未出口的讥讽,僵在了喉咙里。
准备摇动的折扇,定格在半空中。
脸上残留的笑意,凝固成古怪的扭曲。
甚至,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刻意压低了。
死寂!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深沉、都要压抑的死寂!
如果说之前的寂静是暴风雨前的酝酿,或是狂欢后的空虚,那么此刻的寂静,则是一种被直击要害、灵魂拷问般的失语!
风骨……风给谁看?
他们寒窗苦读,他们钻研格律,他们锤炼字句,他们追求意境,他们以“风骨”自诩,以此标榜自身的清高与不凡,以此区隔自己与“俗世”的距离。“风骨”是他们精神世界的支柱,是他们身份认同的勋章。
可从未有人,以这样一种看似无知、实则刁钻的角度,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如果这“风骨”的展示,其对象根本无法理解,甚至无从感知,那么这种展示的意义何在?它是否变成了一种圈子内部的自说自话?一种悬浮于现实之上的、无根的表演?
一些年轻的面孔上,那原本带着嘲弄或事不关己的表情,开始松动。他们大多出身普通,寒窗不易,内心深处对于那种完全脱离烟火气的“高雅”,未必没有过隔阂与怀疑。只是以往被主流话语所裹挟,无人敢质疑。此刻,这个被他们视为“草包”的人,用最直白、甚至粗陋的方式,将这层窗户纸捅破,那被压抑的疑虑,如同找到了裂缝的种子,开始悄然萌发。
他们看着林澈那张苍白、带着“病气”和“求知欲”的脸,再回想自己曾经写下的、那些力求符合“标准”却未必发自肺腑的诗句,眼神中渐渐染上了迷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
而另一些更为年长、或思想更为固化的,脸上则迅速涌起了被冒犯的恼怒,只是那恼怒之下,似乎也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心虚?
林澈问完这两个问题,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不再看任何人,缓缓地垂下了眼帘,重新将身体的重心交给背后的柱子,回归到他那个“虚弱”、“需要休息”的状态中。
他只留下了一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荡起层层扩散的、无声的涟漪。
一些年轻文人的脸上,思索之色,愈发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