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挪”到府门口时，那里已经黑压压站了一片人。林墨堂站在最前面，身后是柳姨娘以及其他几房的叔伯婶娘，再后面是各房的少爷小姐和有头脸的管事。众人神色各异，有恭敬，有期待，有好奇，也有像林墨堂那样掩饰不住的紧张。
林澈和春桃的出现，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不少人都偷偷打量着他，目光中有探究，有惊讶，也有不屑。林澈全都无视，他低垂着眼睑，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春桃身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呼吸微弱，一副随时会厥过去的死狗样，完美融入了“病弱嫡子”的人设。
没过多久，街道尽头传来了整齐而沉重的马蹄声。只见一队风尘仆仆、煞气凛然的队伍，瞬间停在了侯府大门前。
刹那间，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那是一位身形不算特别高大，却异常挺拔健硕的男子。他穿着一身半旧的玄色常服，没有披甲，但常年征战沙场磨砺出的那股不怒自威、铁血肃杀的气势，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压得门口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他的面容棱角分明，布满了风霜刻下的皱纹，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翱翔天际的苍鹰，锐利、深沉，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目光缓缓扫过门口迎接的众人，没有刻意释放压力，却让包括林墨堂在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微微垂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从林墨堂脸上掠过，在林墨堂那强装镇定却难掩一丝僵硬的脸上似乎停顿了微不足道的一瞬，又扫过柳姨娘等人，最后……
落在了被丫鬟搀扶着、站在人群稍后位置，那个瘦弱不堪、脸色苍白、仿佛随时会倒下，却努力挺直着一点点脊梁的……林澈身上。
那目光，依旧锐利，但在那锐利之下，似乎掠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捕捉的情绪。是失望？是痛心？还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仅仅是一瞥，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侯爷林战收回了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沉声开口，声音洪亮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进府吧。”
众人这才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应“是”，簇拥着老侯爷，浩浩荡荡地进入了侯府。
而自始至终，林澈都维持着那副“虚弱”、“激动却又无力”的模样，低眉顺眼，任由春桃搀扶着，跟在人群末尾。但他垂下的眼睑后，那双眼睛却异常清醒和冷静。
老爷子……回来了。
这侯府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