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堂那边鸡飞狗跳地收拾残局,又是请大夫救儿子,又是捆了张厨子堵嘴,忙得脚不沾地,心里那口老血憋得他差点原地升天。好不容易把场面暂时控制住,把儿子的小命从鬼门关往回拉了一点,他拖着疲惫不堪、又惊又怒的身心,刚想喘口气,琢磨着后续怎么把这天大的窟窿捂严实了,就听见下人来报——汀兰院那边,三少爷又“不太好”了。
林墨堂一听,太阳穴就突突直跳,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差点当场崩断!这病秧子还有完没完?!他强压着把人直接掐死的冲动,阴沉着一张仿佛死了亲爹(虽然现在是他儿子快死了)的脸,再次踏入了汀兰院这个让他无比膈应的地方。
屋子里,林澈已经重新躺回了那张硬板床上,盖着半旧不新的薄被,脸色比刚才在门口时还要苍白几分,连嘴唇都泛着青灰色。他闭着眼睛,眉头微蹙,呼吸微弱而急促,一副元气大伤、奄奄一息的模样。春桃正红着眼圈,用小勺一点点地给他喂着温水,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他。
听到脚步声,林澈才“艰难”地掀开眼皮,眼神涣散地看向走进来的林墨堂,气若游丝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空气里:
“三……三叔……您……您来了……”
林墨堂看着他那副鬼样子,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耐着性子,硬邦邦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嗯。你……感觉如何?”
林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充满了“后怕”与“虚弱”。
“方才……方才外面那般动静,文轩弟弟那惨状……侄儿……侄儿这心里,到现在还噗通噗通跳得厉害……”他伸出那只瘦可见骨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您也知道……侄儿这身子骨……经不起吓啊……这一惊吓,只觉得……浑身发冷,头晕目眩,之前……之前好不容易将养起来的那点精神气,怕是……怕是又散了……”
他一边说,一边配合地咳嗽了几声,那咳嗽声有气无力,却声声都敲在林墨堂紧绷的神经上。
林墨堂听得眼皮直抽搐,心里破口大骂:“你他妈经不起吓?老子才他妈快被你吓出心疾了!”可他脸上还得维持着基本的表情管理,咬着后槽牙道:“不过是场意外,现在已经无事,你好生休养便是。”
“意外……是啊,意外……”林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他顿了顿,那双因为“虚弱”而显得格外“纯净”的眼睛,慢悠悠地转向林墨堂,话锋也跟着一转:
“三叔……文轩弟弟此番……遭了大罪,受了苦楚,那张厨子办事不力,该罚,重罚!侄儿觉得……您处理得对!”
他先是肯定了林墨堂的处理,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然后,他微微蹙起眉头,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和“不好意思”的神色,像是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说的样子:
“可是……三叔啊……”
他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说得慢吞吞的,却像小刀子一样,一下下往林墨堂心窝子里戳。
“文轩弟弟是受了无妄之灾,您严惩了厨子,也算给了他一个交代……但……但是侄儿我……”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瘦弱的胸膛,又“虚弱”地喘了两口气,才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