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倏忽而过。
夜幕下的皇城,灯火璀璨,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与金銮殿上的肃杀截然不同。
太液池畔的麟德殿内,一场专为“镇北伯”萧辰准备的接风夜宴,正在一派看似祥和喜庆的氛围中进行。
殿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皇室宗亲、勋贵重臣齐聚一堂,言笑晏晏。
美貌的宫娥如同穿花蝴蝶,奉上珍馐美酒。
高台之上,舞姬们长袖曼舞,身姿婀娜,引得席间不时传出阵阵喝彩。
萧辰坐于女帝下首左侧颇为靠前的位置,这是对他军功的认可,却也让他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他依旧穿着伯爵常服,神色平静,对于周围的喧嚣与投射来的各种目光,恍若未觉。
石虎与青凤作为亲随,只能候在殿外,但青凤的身影早已如同融入殿内光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监控着全场。
“萧爱卿,”
坐在主位上的女帝,今日略施粉黛,珠翠华贵,试图掩盖脸色的苍白,她举起金杯,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提高的柔亮,“你为国立下不世之功,朕心甚慰。这一杯,朕敬你,也敬所有为国戍边的将士!”
“谢陛下!”
萧辰起身,双手举杯,一饮而尽。酒是御酿,醇厚甘冽,但他入口的瞬间,帝经赋予的超凡灵觉便微微一颤,并非察觉到毒物,而是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属于女帝气息中的虚弱与……某种不协调的滞涩感。她的笑容,她的声音,都像是精心维持的假面。
“镇北伯少年英雄,实乃我大周栋梁!”
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响起。
萧辰抬眼看去,只见一位身着郡王服饰、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举杯走来,正是当今太后的亲侄,慎郡王。
“本王听闻伯爷在北疆,以奇阵破敌,堪称用兵如神,佩服,佩服!
不知伯爷日后是打算长留京城,还是再镇北疆?”
话语看似关切,实则试探之意昭然若揭。
萧辰举杯示意,淡淡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听凭陛下安排。”
慎郡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随即又堆起笑容:“伯爷忠心可嘉!如今北狄已破,边关暂安,伯爷正当壮年,留在京城,为陛下分忧,亦是美事。”
他话锋微转,压低声音,“听闻伯爷麾下能人异士颇多,那位赤凤将军与楼兰公主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不知……可否引荐一番?
太后她老人家,对这两位奇女子,也是颇为好奇呢。”
萧辰心中冷笑,这是想探查赤焰儿和星眸的虚实?还是想以此为突破口?
他面色不变:“两位姑娘伤势未愈,需静心调养,恐不便见客。
待他日康复,再行拜见太后与郡王不迟。”
碰了个软钉子,慎郡王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冷了几分,又寒暄两句,便转身离去。
紧接着,又有几位与安国公、太师关系密切的官员轮流前来敬酒,言语间或吹捧,或试探,或隐含招揽之意,都被萧辰不卑不亢、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
他就像一块磐石,任由周围暗流涌动,我自岿然不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殿内气氛愈加热烈,丝竹声也更加靡靡。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紫袍、面容富态的光禄寺卿(掌管皇室膳食祭享等事),摇晃着站起身,似乎带着几分醉意,对着女帝方向拱手道:
“陛下!今日盛宴,为镇北伯庆功,臣等与有荣焉!
镇北伯劳苦功高,威震北疆,实乃国之大幸!
依臣愚见,如此栋梁之才,正当大用!
如今北疆已定,伯爷久在边关,风霜劳苦,不若……不若加封显爵,召还京师,入枢密院参赞军机,将北疆兵权交由他人打理,也好让伯爷安心荣养,享享清福,岂不两全其美?”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一大半!
歌舞不知何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杯酒释兵权!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