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地脉悲鸣
“盖亚的守护者母亲的老师？”影渊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颤。他凝视着那由纯净能量构成的虚幻老者，左眼中的暗银色光芒因体内力量的剧烈波动而不稳定地闪烁着。母亲林婉的过往，如同一幅被尘封的画卷，正在他面前缓缓展开一角。
周正明搀扶着陈默，和小刘博士一样，都被这不可思议的地下奇观和突然出现的老者灵体震撼得说不出话。这里的气息温暖而充满生机，与外界那个被蚀界侵蚀的末日世界格格不入，仿佛传说中的净土。
老者虚幻的面容上流露出深深的疲惫，他的目光扫过重伤的陈默和状态各异的众人，最后久久停留在影渊身上，眼神复杂难明。“是的。林婉是我最优秀，却也最令人心痛的学生。她本该成为‘盖亚’最完美的守护者继承者，直到她遇见了顾明远，直到那个疯狂的‘普罗米修斯计划’诞生。”
他的话语带着岁月的沉重，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顾明远是个天才，但他看到的不是生命的繁荣，而是‘进化’的极端。他认为蚀界能量并非单纯的灾难，而是宇宙对脆弱生命的‘筛选’与‘淬炼’。他妄图掌控并利用‘渊墟之眼’的力量，强行推动全人类‘进化’，创造他心目中的‘新世界’。”老者的声音里充满了痛惜，“林婉最初也被他的理想所迷惑，直到她亲眼目睹计划的残酷真相，直到她发现自己和未出生的孩子都成了计划的一部分……”
“她偷走了‘火种’的雏形，那本是稳定地脉、净化侵蚀的关键钥匙，也是顾明远计划中控制‘渊墟之眼’的最后组件。她试图阻止他，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老者的灵体微微波动，显露出内心的激荡，“她将最后的希望，连同你，一起送出了方舟。”
“那她成功了？”小刘博士忍不住问道，眼中带着希冀。
老者缓缓摇头，虚幻的手指再次指向巨树根系上那抹刺眼的灰色斑纹。“她延缓了灾难，但并未阻止。顾明远的力量和对‘渊墟之眼’的研究早已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他甚至能反向利用蚀界能量，污染纯粹的地脉。”
“你们刚才激活了‘原点’，强大的生命能量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他已经感知到了。此刻，他正借助‘渊墟之眼’和那些被腐蚀的泰坦兵器作为放大器，将他的意志和蚀界污染，强行灌入地脉网络，试图污染‘盖亚’的核心！”
仿佛为了印证老者的话语，整个空腔猛地一震！并非来自外部攻击，而是源自大地深处的一声沉闷、痛苦的悲鸣！
穹顶上那颗人造太阳的光芒剧烈闪烁起来。
巨树庞大的能量主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更多细小的灰色斑纹如同恶毒的藤蔓，从那条主要的污染根系向上蔓延，速度明显加快！巨树散发出的温暖生命能量开始变得紊乱，部分区域甚至出现了黯淡的迹象。
“他正在杀死‘盖亚’！”小刘博士惊恐地看着那些蔓延的灰色，作为研究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地脉网络是星球的血液循环系统，一旦核心被污染，全球范围内的蚀界侵蚀将彻底失控，再无挽回的可能！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周正明急道，看向影渊和陈默。
陈默脸色苍白，肩胛处的伤口在周围浓郁生命能量环境下稍有好转，但依旧无法动用力量。“徽章碎了”他声音低沉，失去了源铁徽章，他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武器和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影渊身上。
影渊低头看着手中温热依旧的胸针，那里蕴含着母亲用生命保护下来的火种，也是目前唯一能对抗地脉污染的希望。他能感觉到火种传递来的焦急与呼唤，它与地脉巨树本是一体。
老者虚幻的目光也落在影渊身上，语气凝重无比：“孩子，你是林婉的选择，也是顾明远的‘作品’。你体内同时流淌着最纯净的守护之力和最危险的吞噬与蚀界之源。现在，只有你能深入地脉网络，在污染抵达核心前，阻止它。”
“我该怎么做？”影渊抬起头，暗银色的左眼直视老者。他没有退缩，尽管体内力量依旧冲突不断，尽管面对的是他那如同深渊般强大的父亲。
“引导火种，净化污染。”老者缓缓道，“但记住，地脉网络中充斥着顾明远的意志和蚀界能量，极其危险。你会直面他。吞噬之力可以为你所用，但务必守住本心，一旦被蚀界的贪婪同化，你将万劫不复，甚至加速‘盖亚’的死亡。”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使用吞噬力量对抗父亲，却要时刻警惕不被其反噬。
影渊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那棵巨大的能量之树前，缓缓伸出手，触摸着那粗糙而温暖的能量树皮。一瞬间，浩瀚而悲怆的生命能量涌入他的感知，同时涌入的，还有那股正沿着地脉疯狂涌来的、冰冷恶毒的污染洪流，以及洪流中那熟悉的、属于顾明远的冰冷意志。
那意志充满了绝对的理智、无情的掌控欲，以及一种对他这个“不完美作品”的失望与冰冷的期待。
影渊猛地收回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左眼中的光芒变得坚定而凛冽。
“告诉我路径。”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老者虚幻的手指轻点，一道由光构成的、复杂无比的地脉网络路径图出现在影渊面前，其中一条主脉正被刺眼的灰色急速污染，终点直指巨树核心。
“周正明，陈默，守住这里，任何情况不要靠近我。”影渊沉声吩咐，随即看向小刘博士，“刘博士，协助守护者，监测能量变化。”
说完，他不再犹豫，手持胸针，再次将手按在巨树之上。这一次，他主动引导着体内那融合了火种之力的全新能量，顺着巨树的根系，沿着老者指引的路径，意识沉入了浩瀚而危险的地脉网络！
意识进入地脉的瞬间，影渊仿佛坠入了能量的海洋。四周是奔腾不息、五光十色的生命能量流，但此刻，一股污浊的、冰冷的灰色洪流正蛮横地撕裂这美丽的画卷，所过之处，生命能量被污染、同化，变得死寂而扭曲。
而在那灰色洪流的源头，他清晰地“看”到了——一个由纯粹冰冷意志构成的、顶天立地的巨大虚影。
顾明远的意志化身！
那虚影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到来，缓缓“转身”，冰冷的“目光”穿透能量洪流，落在影渊渺小的意识体上。
没有言语，只有一道蕴含着无尽威严和压迫感的意念冲击，如同海啸般砸来！
“逆子。”
“归来。”
影渊的意识体剧烈震荡，几乎要溃散！但他胸口的胸针猛然爆发出强烈的白光，火种的力量稳住了他的心神。他怒吼一声，不再逃避，引导着地脉中尚未被污染的生命能量，化作一道炽白的利刃，狠狠斩向那灰色的污染洪流！
同时，他左眼的力量自主运转，开始疯狂吞噬那些被斩落的、已遭污染的灰色能量！
这是他选择的道路——以战养战，以吞噬对抗侵蚀！
地脉网络之中，一场无声却凶险万分的对决轰然爆发！
白色的净化之力与灰色的污染洪流不断碰撞、湮灭！
影渊的意识体在洪流中艰难前行，不断吞噬着污染，体内的力量在光与暗的激烈冲突中变得愈发凝练，也愈发危险。他每一次吞噬，都能感受到父亲那冰冷的意志试图侵入他的心神，诱惑他沉沦于吞噬的快感，堕落为纯粹的毁灭工具。
他紧守着一丝清明，那是母亲火种带来的温暖，是同伴信任的目光，是对自身命运的不屈反抗！
然而，顾明远的意志实在太强大了。灰色的污染洪流仿佛无穷无尽，影渊净化与吞噬的速度，渐渐跟不上污染蔓延的速度。那灰色的斑纹，依旧在坚定不移地向着巨树核心逼近。
外界，空腔内的震动越发剧烈。巨树上的灰色斑纹越来越多，甚至开始散发出丝丝冰冷的寒气。老者的灵体变得更加虚幻，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周正明和陈默紧张地看着盘膝坐在树下一动不动的影渊，他脸色苍白，眉头紧锁，身体时而冰冷如尸，时而滚烫如火，显然正经历着极大的凶险。
小刘博士看着能量监测读数，脸色惨白：“不行…，污染速度太快了，影渊他快要挡不住了！”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一直悬浮在空腔穹顶的人造太阳，光芒突然急剧衰减，仿佛能量被瞬间抽空！整个空腔迅速陷入昏暗之中！
紧接着，巨树核心处，那被污染最严重的一条主根系的灰色斑纹猛地亮起，一股远超之前的、凝练到极致的蚀界冰寒能量爆发开来，瞬间冻结了周围的大片生命能量，并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影渊意识体所在的方向蔓延而去！
这不再是单纯的污染，而是顾明远蓄谋已久的、针对影渊的绝杀陷阱！
他要将影渊的意识连同这片地脉，一同冻结、吞噬！
影渊的意识体瞬间被可怕的冰寒包裹，动作变得迟滞，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吞噬之力运转不畅，净化之光急剧黯淡。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老者发出无声的呐喊。
周正明和陈默目眦欲裂，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影渊那即将被冻结的意识最深处，一点被遗忘的、得自影镜的银色光芒，突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空间的力量。
并非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连接。
它微弱地波动着，仿佛在无尽的时空乱流中，艰难地试图沟通某个遥远的、被遗忘的坐标。
一个模糊的、带着疑惑的少女意念，顺着这丝微弱的空间涟漪，意外地、懵懂地触碰到了影渊即将冻结的意识。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