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骑兵引以为傲的冲锋势头被这远超预料的三板斧彻底打懵、打残、打停了!他们被迫在离城墙四百步到五百步的距离上徘徊、混乱,根本无法有效接近,更别提施展骑射了。
“火铳手!”孙元化看准时机,发出了第三道命令,“第一列!瞄准那些进入三百步内的散骑!自由射击!”
早已憋足了劲的新军燧发枪手们,立刻通过垛口寻找目标。他们采用的是经过无数次训练的三段击改良战术,但并非机械轮射,而是由基层士官指挥,进行有组织的精准自由射击。
砰!砰!砰!
清脆的燧发枪射击声不同于火炮的轰鸣,却更加密集,如同爆豆般响起。白色的硝烟不断从城头升起。
这个距离,对于精度更高、射程更远的燧发线膛枪而言,几乎是指哪打哪!那些试图迂回、或者侥幸冲过炮火封锁线的零散后金骑兵,顿时倒了血霉。不断有骑兵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一声不吭地就从马背上栽落下去。甚至有技艺精湛的射手,专门瞄准那些挥舞战刀、看似头目的军官。
莽古尔泰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的勇士,连敌人的边都没摸到,就像是被割草一样一片片倒下,心中的惊骇已然被无边的暴怒所取代!他自随努尔哈赤起兵以来,何曾打过如此憋屈的仗?!
“下马!步战!盾车!把盾车推上来!汉军旗的奴才们死哪里去了!给我压上去!”莽古尔泰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嘶吼着。他无法接受这种单方面的屠戮,决心不惜代价也要靠近城墙。
一些后金步兵开始下马,在少量匆忙推上来的简陋盾车(主要是厚木板)的掩护下,试图再次发起冲击。同时,他们的弓箭手也开始在极限距离上向城头抛射箭矢。
零星箭矢哆哆地钉在城垛或牌楼上,的确造成了一点骚扰和极小的伤亡。
但孙元化等的就是这个!
“所有火铳手!听令!”新军的基层军官们大吼起来。
“第一排!放!”
砰!一片密集的齐射!铅弹如同冰雹般砸向那些推着盾车的后金步兵,虽然盾车能挡住一部分,但巨大的动能和跳弹依旧造成了杀伤,更重要的是彻底压制得他们抬不起头。
“第二排!上前!放!”
第一排射击后立刻后退装填,第二排迅速补位,又是一轮齐射!火力几乎毫无间断!
“第三排!放!”
绵密而整齐的火铳齐射声,仿佛死亡的节拍器,精准而冷酷地收割着生命。新军士兵们机械地执行着训练了成千上万遍的装填-瞄准-射击流程,最初的紧张早已被一种冰冷的杀戮效率所取代。硝烟呛得人咳嗽,火铳的枪管烫得灼手,但没有人停下。
莽古尔泰徒劳地挥舞着战刀,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冲破这由火炮和火铳构成的死亡地带。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伤亡。他麾下的勇士再勇猛,也无法用血肉之躯去对抗不断喷吐火焰和钢铁的城墙。
他终于意识到,这不再是他们熟悉的那支明军了。这不是宁远,也不是锦州,这是一种全新的,更加冷酷、更加高效、更加致命的战争方式!
“撤!先撤下去!”莽古尔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心如刀绞,充满了屈辱和不甘。继续冲下去,除了把他这支精锐前锋全部葬送在这里,毫无意义。
苍凉的退兵号角声响起,残余的后金骑兵如蒙大赦,狼狈不堪地调转马头,扔下满地的人和马的尸体、哀嚎的伤员以及损坏的盾车,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硝烟弥漫、尸横遍野的战场。
当最后一个后金骑兵消失在视野尽头时,蓟州城头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之后,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万胜!大明万胜!”
“新军威武!火器威武!”
原守军们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从未打过如此痛快、如此一边倒的仗!他们看着身边那些沉默地开始清理枪管、检查火炮的新军同胞,眼中充满了敬佩和狂热。
孙元化缓缓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拳头,手心全是冷汗。他倚着垛口,望着城外那片狼藉的战场,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浊气。
首战,告捷。
新式火器与近代战术的初啼,便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完胜,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来临。这场胜利的意义,远不止于击退一次试探性进攻,它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笼罩在明军心头多年的“女真满万不可敌”的恐惧魔咒!
消息通过早已准备好的快马,向着京师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