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列射击完毕,迅速后退装填,第二列上前一步射击,然后是第三列…循环往复,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白色的硝烟弥漫开来,形成一道致命的屏障,铅弹如同暴雨般泼向东厂人群。
东厂番子们手里的刀剑、甚至少数几支火绳枪,在这恐怖的火力面前简直如同烧火棍!他们试图冲锋,但根本冲不过那片死亡弹幕;他们试图用弓箭还击,但稀稀拉拉的箭矢飞过去,对面那严密的阵型几乎毫发无伤——距离太远,弓箭威力不足,而且对方似乎…还穿着某种轻便的胸甲?
“我的亲娘诶…”年轻锦衣卫也挤在旁边看,眼睛瞪得溜圆,“这…这打起来跟割麦子似的…”
许显纯的尖叫已经变成了惊恐的嚎叫:“顶住!给我顶住!他们是妖法!是妖法!”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燧发枪的齐射又进行了两轮,东厂番子已经倒下了大半,剩下的也彻底崩溃,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
这时,一个洪钟般的大嗓门压过了战场喧嚣:“东厂的龟孙子们听着!你曹文诏爷爷在此!放下兵器,跪地不杀!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猛将,手持一杆明显加长加重、还带着闪亮枪刺的新式燧发枪,一马当先冲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的新军士兵们,立刻按照命令,开始给火枪加装刺刀——那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三棱状、闪着幽冷寒光的可怕玩意儿。
装上刺刀的新式燧发枪,瞬间变成了一支支短矛。
残余的东厂番子眼看火器敌不过,逃跑跑不掉,几个悍勇之辈还想仗着武艺近身搏杀。结果刚冲上去,就被三五支同时刺出的刺刀捅成了马蜂窝。新军的刺杀动作简洁、高效、狠辣,完全是战场杀人的技法,毫无花哨可言。
“得…得救了?”书房里的锦衣卫们面面相觑,仿佛在做梦。
李若琏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痞痞的样子:“瞧你们那点出息!跟着信王殿下混,这种场面以后是家常便饭!”
他整了整衣冠,一把将嘴里还塞着点心、面如死灰的崔呈秀提溜起来,昂首阔步地走出书房院子。
外面,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东厂番子跪了一地,许显纯不知何时已经溜之大吉——跑得倒是快。曹文诏正指挥士兵打扫战场,清点俘虏。
看到李若琏出来,曹文诏大步上前,抱拳道:“李大人,末将奉殿下之命,前来接应!幸不辱命!”
李若琏笑着还礼:“老曹,你小子来得太是时候了!再晚上半炷香,就只能给哥哥我收尸了!”他亲热地捶了一下曹文诏结实的胸甲,“怎么样?新家伙好用不?”
曹文诏一听这个,顿时眉飞色舞,蒲扇般的大手爱惜地摸着手中的燧发枪:“好用!太好用了!他娘的,以前打仗,火铳队放完一轮就得盼这老天爷别下雨,生怕火绳灭了。这燧发枪,风雨无阻,装填还快!还有这刺刀,装上去就是长枪兵!殿下真是神人!”
他越说越激动:“李大人,您没看见刚才那场面!三轮齐射!就三轮!东厂这帮孙子就垮了!咱们弟兄,一个没死!就两个倒霉蛋冲锋的时候自己绊倒了,磕破了点皮!零阵亡!打了一辈子仗,没打过这么痛快的!”
李若琏听得心驰神往,恨不得自己也扛上一杆去过过瘾。他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经历了短暂战斗,但军容依旧整齐、眼神锐利的新军士兵,心中对信王殿下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层。
这才是强军啊!怪不得殿下这几年偷偷摸摸往里面砸了那么多银子,值!太值了!
“账簿呢?”曹文诏兴奋之余,没忘了正事。
“这儿呢!”李若琏扬了扬手里的原本,又指使手下把五份抄本也拿过来,“原本在这,还抄了五份。可惜,没能送出去。”
曹文诏大手一挥:“无妨!殿下料事如神,猜到阉狗会有重兵拦截。殿下有令,命我部护送您和账簿,即刻前往西山皇庄!那里绝对安全!”
李若琏点点头,西山皇庄是信王势力的大本营之一,守备森严:“好!事不宜迟,这就出发!”
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崔呈秀,咧嘴一笑:“把崔大人也带上,这可是重要人证,别让他‘不小心’摔死了。”
队伍迅速集结,新军士兵们行动迅捷,默默地抬起伤亡的同伴——主要是之前拦截东厂时受伤的锦衣卫,新军果然无人阵亡——押着俘虏,带着账簿和崔呈秀,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李若琏摩挲着那本厚厚的账簿,回想起今晚惊心动魄的经历,尤其是新军那摧枯拉朽般的战斗力,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许显纯这老小子,现在估计正连滚爬爬地去找魏忠贤哭诉吧?”他自言自语道,“真想看看九千岁听到‘三百精锐被三十个新兵蛋子零伤亡击溃’时,是个什么表情…嘿嘿嘿…”
然而,笑着笑着,他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
新军的战斗力远超预期,这固然是天大的好事。但今晚的事情,也无疑彻底撕破了脸皮。阉党现在肯定知道信王殿下手中掌握着一支可怕的力量和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的证据了。
狗急跳墙之下,魏忠贤会做出什么疯狂的反扑?
陛下病重…京城这潭水,是彻底浑了。真正的风暴,恐怕马上就要来了。
李若琏握紧了手中的账簿,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