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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小冰河显威陕忌(1 / 2)

95. 小冰河显威陕晋

寒风如同疯婆子的指甲,刮过陕北高原干裂的黄土地,卷起漫天尘土,把本就灰蒙蒙的天空搅得更加混沌。枯死的蒿草在风中瑟瑟发抖,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放眼望去,大地一片焦黄,龟裂的纹路如同老人绝望的皱纹,爬满了每一寸土地。

榆林城外,官道旁一处勉强能避风的土崖下,蜷缩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身影。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群裹着破布的骨架。一个头发花白、眼窝深陷的老汉,颤巍巍地捧着一个豁了口的破陶碗,碗里是浑浊得几乎看不见碗底的“汤水”——那是把最后一点榆树皮刮下来,混着观音土熬成的糊糊。

“狗娃他娘……”老汉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他推了推身边一个同样干瘦、眼神呆滞的妇人,“喝……喝点吧……好歹是口热乎的……”

那妇人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怀里一个瘦小得如同猫崽的婴儿。婴儿的哭声微弱得像蚊蚋,小脸皱成一团,皮肤蜡黄,肚皮却诡异地鼓胀着。

“喝个屁!”旁边一个壮实些的汉子猛地坐起身,一把打翻了老汉手里的碗!浑浊的糊糊泼洒在冰冷的黄土上,瞬间被吸干,只留下一片深色的印记。“观音土!观音土!再喝下去,肚子胀得跟鼓似的,拉都拉不出来,活活憋死!跟村东头老张头一样!”汉子双目赤红,布满血丝,声音里是压抑到极致的绝望和暴戾,“官府呢?赈灾粮呢?不是说开春就有粮吗?粮呢?!”

“粮?”老汉惨笑一声,露出仅剩的几颗黄牙,“早进了县太爷和他小舅子的粮仓了!你没听前日逃过来的李三说吗?米脂那边,官仓都空了!老鼠进去都得哭着出来!”

“那我们就活该饿死?!”汉子猛地站起来,干瘦的身躯因为激动而摇晃,“老子家里三亩薄田,去年就绝收了!卖了闺女,换了半袋麸皮!现在麸皮都没了!朝廷的税赋一分没少!魏公公的生祠倒是一座接一座地盖!拿我们的骨头去盖吗?!”

他的话像火星子,瞬间点燃了土崖下死寂的空气。

“就是!凭什么他们大鱼大肉,我们连观音土都吃不上?”

“我爹……我爹昨天……走了……就为了省一口吃的给我……”

“听说……听说南边有粮!湖广!江南!那里没遭灾!”

“南边?隔着千山万水!没走到就饿死在路上了!”

“那也比在这里等死强!”

绝望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如同滚烫的油锅里滴进了冷水,噼啪作响。人群开始骚动,一双双原本麻木的眼睛里,渐渐燃起了野火般的凶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尘土飞扬中,几匹快马旋风般冲到土崖前。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粗犷,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刚刚在附近村落“借粮”未果的王大梁!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面黄肌瘦却眼神凶狠的汉子,手里拿着简陋的棍棒、锄头,甚至还有磨尖了的铁钎。

“都他娘的嚎丧呢!”王大梁勒住马,声如洪钟,震得崖壁上的浮土簌簌下落。他目光如电,扫过崖下这群饿得眼睛发绿的流民,“等死?等死就能有饭吃?做梦!老子刚从王家坳过来,那帮地主老财,仓里的粮食都发霉了!宁可喂猪喂狗,也不肯施舍半粒米给咱们这些等死的穷鬼!”

他猛地抽出腰间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刀尖直指榆林城的方向:“看见没?城里那些官老爷,那些穿绸裹缎的富商!他们家里堆着金山银山,吃着山珍海味!凭什么?!就凭他们心黑!就凭他们手狠!兄弟们!姐妹们!想活命的,跟我王大梁走!咱们去‘借粮’!去讨个活路!敢拦路的,管他是谁,老子手里的刀可不认人!”

“对!跟王大哥走!”

“借粮去!”

“讨活路!”

“杀狗官!”

土崖下的流民如同被点燃的干柴,轰然响应!饥饿和绝望压垮了最后一丝理智,求生的本能化作滔天的怒火!几十人,上百人……人群如同滚雪球般越聚越多,汇成一股浑浊的人流,在王大梁的带领下,裹挟着滔天的怨气,向着不远处的榆林城涌去!他们手中简陋的“武器”在昏黄的日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几乎在同一时刻,山西汾州府地界。

天空阴沉得如同灌了铅,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抽打在脸上生疼。这不是瑞雪,而是催命的符咒!本该是青苗茁壮的时节,田野里却是一片死寂的枯黄。蝗虫!数不清的蝗虫,如同移动的黑云,啃噬着最后一点侥幸存活的麦苗,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一个老农跪在自家光秃秃的田埂上,对着灰蒙蒙的天空捶胸顿足,老泪纵横,“旱灾!蝗灾!现在又下这鬼雪!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他的哭嚎引来了附近同样绝望的村民。一个瘦高的汉子分开人群,走到老农身边。他叫高迎祥,本是驿站的驿卒,驿站裁撤后失了生计,又逢大灾,家中老母饿死,妻子病重无钱医治,早已被逼到了绝境。他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哭?哭能把粮食哭出来?”高迎祥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哭能把蝗虫哭死?能把老天爷哭出太阳来?”他环视着周围一张张麻木绝望的脸,“看看你们自己!看看这地!再看看那些骑着高头大马、在城里花天酒地的官老爷!他们可曾掉过一滴眼泪?可曾少吃过一顿饭?”

他弯下腰,从冰冷的田地里抓起一把混杂着蝗虫尸骸和枯草根的泥土,用力攥紧!泥土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指望他们发善心?做梦!”高迎祥猛地将手中的泥土狠狠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官府贴的告示,说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可你们领到一粒米了吗?我高迎祥跑遍了十里八乡的粥厂,看到的只有清水!比我家涮锅水还清的‘粥’!那帮狗官,连这点活命的东西都要克扣!拿去喂狗了吗?!”

愤怒的低吼在人群中蔓延。

“高大哥说得对!”

“粥厂?那就是个幌子!”

“我亲眼看见,赈灾粮车半夜进了知府小舅子的粮行!”

“他们不让我们活!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高迎祥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狼一般的凶光,“等死?还是……杀出一条活路来?!”他猛地指向远处官道上缓缓驶来的一队骡马,“看见没?那是给城里‘醉仙楼’送山珍海味的商队!一车车的鸡鸭鱼肉,白米细面!够我们全村人吃一个月!兄弟们!敢不敢跟我高迎祥,干他一票?!抢他娘的!吃饱了,才有力气跟这狗日的老天爷,跟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狗官斗!”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响应!

“抢!”

“跟高大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