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 习画
轰!
孙元化的脑海彻底被雷暴席卷!
朱由检?!
信王殿下?!
一个……年仅十来岁、养在深宫、据说体弱多病、喜欢鼓捣点“奇技淫巧”玩意的……信王殿下?!
开什么泼天玩笑?!
一个少年藩王……绘出了这足以震动古今兵家、让所有大匠大师羞愧到钻地缝的神仙图谱?!
这荒谬绝伦的念头如同一记沉重的闷棍,狠狠砸在孙元化的脑门上。他身体晃了晃,眼前金星乱冒,只觉得这比看到太上老君下凡亲手把打神鞭塞他手里还要荒唐!
“……不……不可能!”他喉间滚出低沉的咆哮,带着绝望和不肯相信,“定是弄错了!绝不可能!”
可那墨迹是新的!那笔迹……虽然力图模仿孩童歪扭,但那隐藏在笔画起落间的、对结构精确的无比执着、以及对器物原理深入骨髓的理解……这不是刻意拙劣就能模仿出来的!
这图纸本身的价值,足以让任何一个懂得其意义的人发疯!谁敢用它来开一个如此离谱的玩笑?!又有谁能开得起这样的玩笑?!
唯一的答案,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窒息!
“啪!”
一声脆响,是那张绘制了骇人炮闩的图纸,因承载不住孙元化因剧烈颤抖而失控的力道,从他僵硬的指间滑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摊开在那片冰冷的泥地上。
孙元化却恍若未觉。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如同熔岩般翻腾灼烧的念头:他要离开!马上!见到老师徐光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后果,理智被那图谱点燃的熊熊求知欲和惊天谜团烧成了灰烬。孙元化猛地扑到土炕边的破旧木箱前,粗暴地翻出一件勉强能御寒的半旧棉袍胡乱裹在身上,甚至顾不上系好带子。动作因为激动而僵硬笨拙,好几次差点被自己绊倒。
他甚至没再看一眼摊在地上的图纸,仿佛它们是什么禁忌之物,多看一眼都会引发天谴。他像个失心疯的醉汉,踉跄着冲到门前,一把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凛冽如刀的寒风裹挟着更加浓密的雪片,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瞬间激得他一个透心凉,连带着几乎沸腾的脑子也冷了一瞬。
几乎就在这冷意侵入毛孔的瞬间,那幅未干图谱的卷轴触感、松烟墨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寒意与图谱传递的隐微信号在他脑中激烈冲撞,狂热的冲动倏然冻结。
等等!
如此要命的东西……
若徐老师夜半突然而至,不顾禁忌亲手交付,连句话都没留下便匆匆离去……这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潜流之下必有滔天暗涌!
这图谱所代表的,绝不仅仅是让人眼界大开的绝世技术!它的存在本身,它所指向的那位年幼信王……这一切都牵扯着一个庞大而危险、足以将他孙元化和他背后整个家族碾成齑粉的惊天旋涡!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屋外凛冽的冬风刺骨百倍,从孙元化的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那熊熊燃烧、恨不得立刻去敲徐府大门的急切念头,如同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哧啦一声,彻底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被无形巨网罩住的窒息感。脚步钉在了门槛前,再也无法向外挪动分毫。
他僵硬地缓缓转过身,动作迟滞得如同锈蚀的傀儡。
目光重新落向地上那张摊开的图纸——螺旋炮闩的结构图静静地躺在冰冷泥地上。
目光再次扫过正面上那行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预言:
铁鸟翱翔日,当破建虏时!
信王殿下所谓的“铁鸟”……究竟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