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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皇庄试种耐寒薯(1 / 2)

信王府偏殿的窗棂外,几株翠绿的西瓜藤在精心浇灌下长得正欢,藤蔓舒展,毛茸茸的小西瓜雏形初显,迎着五月的阳光,一派生机勃勃。

殿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陈子安被安置在了离工坊不远的一处僻静小院。方正化特意选了个石砖铺地的院子,美其名曰“清净”,实则私心想着:万一这位算盘精半夜技痒,那“喀啦喀啦”的巨响砸在石头上,总比砸在木地板上传得远些吧?他还贴心地“附赠”了两大盒上好的薄荷脑油给服侍陈子安的小太监,嘱咐头晕耳鸣时务必及时涂抹太阳穴——未雨绸缪,方大总管深谙此道。

此刻,陈子安正沉浸在新世界的狂喜与算盘的“折磨”中不可自拔。他面前摊着几本王府历年陈旧的流水账册,旁边是那架半人高的紫檀巨兽算盘。他一手执笔,在崭新的空白账簿上笨拙又兴奋地尝试书写那些神奇的“简单”符号——1、2、3……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拨弄着算盘上巨大的算珠,嘴里念念有词:“…库银支出一千三百两,购入西山石炭八百担…嗯,石炭单价…按王爷所授除法…八百除一千三百…得…嗯?1.625两每担?不对不对,西山石炭市价不过八钱…嘶…有猫腻!”

“喀啦!喀啦!”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他时而困惑、时而恍然、时而咬牙切齿的低语,透过院墙,隐隐约约地飘进隔壁方正化临时处理公务的耳房。

方正化正提笔写着给李若琏的密令,要求加强对陕甘流民动向的监控,特别是那个“白水王二”。笔尖悬在半空,隔壁那规律性、带着沉重质感的“喀啦”声,如同小锤子精准地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末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王二”二字上,隔壁却传来陈子安一声压抑着兴奋的低吼:“找到了!这里!虚报三百两!好个硕鼠!”

“啪嗒。” 方正化手一抖,一滴浓墨滴在刚写好的“二”字上,迅速晕染开一团黑污。

方大总管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团墨迹,缓缓放下笔,伸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默默地、坚定地,打开了手边那个描金绘彩的精致小瓷盒,挖出一大坨清凉刺鼻的薄荷脑油,狠狠地、均匀地涂抹在自己的两侧太阳穴上。冰凉的刺激感直冲天灵盖,让他精神猛地一振,暂时压下了那魔音贯脑般的“喀啦”声和“硕鼠”的呐喊。

“来人。” 方正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备车。去城外皇庄。”

惹不起,躲得起。方大总管决定去视察一下王爷惦记的西瓜秧,顺便呼吸一下没有算盘声的新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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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信王府的主人也并未闲着。朱由检一身亲王常服,坐在一辆外表毫不起眼的青幔小车里,车轮碾过京城略显喧嚣的街道,朝着西郊的皇庄驶去。车内,他正翻看着一本薄薄的手抄册子,封皮上写着三个清秀工整的楷字——《甘薯疏》。

“徐先生果然有心。”朱由检指尖拂过书页上关于番薯(甘薯)栽种、育苗、储藏方法的详细记述,甚至还有应对“地寒”的一些土法经验。这正是他前些日子以“好奇西夷作物”为由,通过隐秘渠道向罢官在家的徐光启“请教”所得。徐光启虽不知信王深意,但对传播此等能活人无数的“嘉种”极为热心,不仅倾囊相授,还附上了自己多年研究的心得。

车驾并未驶向王府名下最大、最显眼的皇庄,而是拐进了一条偏僻的乡道,最终停在一处被低矮丘陵环抱、位置相对隐蔽的小型庄园门前。这里管事的老太监姓王,五十多岁,干瘦精悍,是方正化早年就安插下的可靠心腹,嘴严得像河蚌。

王管事早已得了信,带着几个同样沉默寡言的庄户汉子在门口恭敬等候。见朱由检下车,连忙上前行礼,低声道:“王爷万安,东西都按方公公的吩咐备好了,就在后坡向阳的暖窖旁边,圈了块僻静地,派了最靠得住的老张头看着,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朱由检点点头,没多言语,示意王管事带路。

穿过整齐的麦田和菜畦,绕过一片小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向阳的缓坡被新翻的泥土染成深褐色,散发着湿润的土腥气。坡地旁边,依着山壁挖了个简易的土窖,窖口用厚草帘子遮着。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坡地旁边站着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老张头,黝黑朴实的老农,搓着手,有些紧张地看着来人。

另一个,却让朱由检略感意外——是宋应星。

这位未来的《天工开物》作者,此刻穿着一身半旧的靛蓝布衣,裤脚还沾着泥点,正蹲在翻好的地垄旁,手里捏着一小段紫红色的、带着嫩芽的奇怪藤蔓,看得入神,连王爷到了都没察觉。他旁边还放着一个打开的小布袋,里面露出几个纺锤形、红皮或黄皮的块茎(番薯),以及一些金灿灿、颗粒饱满的种子(玉米)。

“宋先生?”朱由检出声唤道。

“啊?王爷!”宋应星这才回过神,慌忙起身行礼,脸上还带着研究入迷被打断的茫然,随即又被兴奋取代,“王爷您看!此物便是那‘甘薯’藤苗?还有这‘玉蜀黍’之种?形态果然与中土作物迥异!此藤节间生根之力甚强,观其芽点生机勃勃,确系易活之物!只是不知其习性究竟如何,耐旱否?耐寒否?对土质肥力又有何苛求?亩产真能如徐侍郎《疏》中所言,数倍于稻麦?”他一口气问出来,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沉浸在对新作物的好奇之中。

王管事在一旁听得直咧嘴。这宋先生,真是个怪人!王爷弄来这些稀奇古怪的“西夷玩意儿”,这位倒好,比见了亲儿子还亲热,一来就蹲地上研究半天了。

朱由检看着宋应星这副痴迷模样,倒是笑了。这才是他需要的人才!“宋先生果然慧眼。此二物,甘薯耐瘠薄,块根深藏地下,可抗一定干旱;玉蜀黍杆高叶阔,亦较耐旱。至于耐寒…这正是小王想在此处试种的原因之一。”他指了指这片向阳避风的坡地,“此地相对暖和些。具体习性,还需先生和老张头一起,亲手种下去,细细观察记录才是。”

他转向老张头:“老张,这块地,还有这些种苗,就交给你和宋先生了。怎么种,听宋先生的。种下去之后,每日做了什么,苗长得如何,天气如何,地里是干是湿…所有细节,都要记下来。”他又指了指宋应星,“宋先生会教你用简单的符号记录,方便。”

老张头连忙点头哈腰:“王爷放心,小老儿一定尽心!宋先生让咋干就咋干!” 他心里虽然对这些“番邦玩意儿”能种出啥不抱太大期望,但王爷吩咐了,又有看起来很懂行的宋先生指点,那就老老实实干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