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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山西秘营的皱型(2 / 2)

王心之张了张嘴,看着殿下那不容置疑(且沾着煤灰)的严肃表情,最终把一肚子疑问和惊恐都咽了回去。得,您是殿下,您说养生就养生,您说辟邪就辟邪吧!反正天塌下来有殿下顶着…大概吧?他悲壮地攥紧了采购单,感觉自己不是去买东西,而是去给阎王爷递帖子。

接下来的几天,这片废弃的角落彻底热闹(且乌烟瘴气)起来。

庄户汉子们在王心之的监督(和殿下时不时的奇思妙想指挥)下,挥汗如雨。破屋子里的陈年垃圾被彻底清空,露出了还算结实的地面。窑洞里的烟道被疏通,里面的陈年老灰被铲了出来,堆得像个小小的坟包。朱由检亲自动手(在王心之的惊叫声中),用石灰混合着庄子上找来的黏土,修补窑壁的裂缝和塌陷处,虽然手艺粗糙,但看着也像那么回事了。

王心之则像个陀螺一样,带着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心腹小太监,拿着那张吓死人的清单,乔装打扮后频繁出入京城和附近的集镇。每次回来都跟做贼似的,把东西偷偷运进皇庄,再藏进那几间刚清理出来的破屋子里。看着堆积如山的木炭、散发着怪味的硝石硫磺、沉重的铁砧铁块,还有那几只被关在笼子里、神气活现到处拉屎的大公鸡,王心之的心就跟压了块生铁似的,沉甸甸的。

这天下午,朱由检正蹲在刚支起来的一张厚实木桌前,拿着炭笔在一块刨光的木板上写写画画,设计着他心目中的简易“高炉”结构图。方正化——那个沉默寡言、眼神锐利的小太监,被朱由检从信王府带了过来,负责这里的“安保”和监工——正一丝不苟地将新采购来的陶瓮一个个擦洗干净,整齐码放。

王心之则捏着鼻子,指挥两个小太监把一大袋味道刺鼻的硫磺粉搬到角落。他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强身健体…祛除病邪…殿下这方子可真够味儿…辟邪效果指定好,耗子精都能熏跑…”

突然!

“吱——!!!”

一声尖锐凄厉到变形的惨叫,划破了工坊(雏形)的忙碌!

只见一个搬动麻袋的小太监,触电般丢开手里的东西,整个人原地蹦起三尺高,脸色煞白,指着麻袋…鼠精!!!”

麻袋被丢开,也被这阵仗和刺鼻的硫磺味惊着了,慌不择路,呲溜一下就朝着王心之的脚边窜来!

“妈呀!!!”

王心之的尖叫瞬间盖过了刚才那位!他哪里还顾得上捏鼻子,魂飞魄散,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原地一个旱地拔葱,手脚并用地就往旁边扑去!而旁边,正是像根标枪一样站着的方正化!

说时迟那时快,王心之如同八爪鱼一般,精准地扑到了方正化的背上,双腿死死箍住他的腰,双手勒住他的脖子,闭着眼睛把脸埋在方正化后颈的衣服里,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方…方大哥!救…救命啊!耗子精!耗子精咬人啦!!”

方正化:“………”

他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块骤然冷却的铁。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俊脸,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眉头紧锁,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上那个家伙抖得跟筛糠似的,温热的眼泪(也可能是鼻涕)正蹭在自己后颈的皮肤上,又湿又痒。那只巨大的灰耗子似乎也被这惊天动地的阵仗吓懵了,停在几步远的地方,绿豆小眼警惕地打量着这两个姿势诡异的人类组合。

整个临时工坊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干活的庄户汉子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信王府大太监勇斗耗子精(未遂)”的精彩一幕。那个最初被吓到的小太监也忘了害怕,张大了嘴巴。

朱由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人鼠大战”惊得抬起了头。他先是看到那只膘肥体壮、堪称鼠中吕布的大耗子,也是一愣。随即,他的目光就被挂在方正化背上、造型奇特的王心之牢牢吸引住了。

只见王心之整个人如同一个巨大的、受惊过度的树袋熊,死死扒在方正化这棵“冷杉”上。方正化站得笔直,身体僵硬,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偏偏还努力维持着一丝属于“大内高手”的镇定(虽然那抽搐的嘴角出卖了他)。王心之则把脸完全埋在方正化后颈,只露出一头乌黑的发髻和还在微微颤抖的肩膀,两条腿还下意识地蹬了几下,仿佛这样就能离地面那只可怕的“耗子精”更远点。

这画面…充满了荒诞的喜感。

“噗…”朱由检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赶紧用拳头抵住嘴,假装咳嗽了两声,但眼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方正化听到了那声轻笑,身体绷得更紧了,几乎能听到骨节摩擦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背上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直接摔出去的冲动,用尽可能平稳(但带着冰碴子)的声音低喝道:“王心之!下来!”

“不…不!它…它还在那儿!方大哥!它瞪我!”王心之带着哭腔,勒得更紧了,仿佛方正化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只大耗子似乎终于评估完毕,觉得眼前这两个叠在一起的奇怪生物比硫磺还可怕,“嗖”地一下,化作一道灰影,敏捷地钻进了旁边一堆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破木板缝隙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危机解除。

“它…它跑了?”王心之小心翼翼地,从方正化肩头露出一只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

“跑了!快给我下来!”方正化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这句话,额角的青筋都微微跳动着。

王心之这才惊魂未定地松开手脚,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开几步,拍着胸口,大口喘气:“吓…吓死奴婢了…这皇庄的耗子,怎么比猫还大…”

方正化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自己被扯皱的衣领,动作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气。他看都没看王心之一眼,仿佛刚才被当成人形盾牌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朱由检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清朗的笑声在空旷的破窑洞前回荡。

“哈哈哈哈!好!好!心之啊,本王今日方知,你竟有如此…敏捷的身手!还有这般…嗯…别致的退敌之法!妙!实在是妙!”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来本王选你当贴身太监,真是选对了!这‘西山秘营’有你这员‘勇将’坐镇,何愁耗子不灭?”

王心之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对着方正化连连作揖:“方大哥…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情急之下…您大人有大量…”

方正化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继续埋头去擦他的陶瓮了,只是那擦洗的力道,明显比刚才重了几分,仿佛要把什么晦气擦掉。

朱由检笑够了,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环顾四周。

破败的房屋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露出了本来的青砖地面,虽然粗糙,但足够坚实。角落里堆放着各种刚采购来的“奇珍异宝”——三口黝黑的大铁锅、小山般的青砖和泥料、一排排厚实的陶瓮、堆积如山的木炭、散发着异味的硝石硫磺袋子、沉重的铁砧铁块、还有那个巨大的风箱。几只大公鸡在角落临时围起的栅栏里,雄赳赳气昂昂地踱着步,偶尔发出一声嘹亮的啼鸣,仿佛在宣告这片新领地的归属。半塌的窑洞也修补了七七八八,虽然依旧其貌不扬,但烟囱口已经开始冒出淡淡的、新泥被烘烤的湿气。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石灰、硫磺、木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鸡屎味混合的、古怪却充满生机的气息。

夕阳的余晖透过没有屋顶的椽子间隙洒落下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斑驳的光影。朱由检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脸上还残留着笑出来的红晕,但眼神已经沉静下来,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光芒。

万事开头难?这头,不就在这尘土飞扬、鸡飞狗跳(耗子跳)中,被他生生凿开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古怪味道的空气,此刻闻起来,竟有几分自由和希望的气息。他仿佛已经看到,炉火熊熊,铁水奔流,玻璃剔透,枪械初成的景象,在这片被他命名为“西山秘营”的废墟之上,冉冉升起。

“干活!”年轻的信王一挥手,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兴奋,“先把那几张桌子给本王摆正了!心之,去把本王那个‘百宝箱’里的册子拿来!咱们…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