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工人停顿了一下,声音里有种难以言喻的艰涩,他指了指鲁智深那身价格不菲却如同枷锁的西装前襟,那里沾着一道刚才王科长红酒泼洒留下的深色污渍,
“俺们这些老兄弟……就觉得……你身上那味……好像变了。”
说完,他没再看鲁智深,对其他人挥了挥手,几个黑影默默地汇入工地深处那片沉寂的黑暗中,只留下沉重的脚步声。
鲁智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夜风吹在脸上,刮得生疼。胃里的翻腾似乎平息了一些,但一种更刺骨的冰冷,从心口蔓延开来,流遍了四肢百骸。
他看着自己西装袖口——那里也蹭到了一点席面上昂贵的菌菇汤油点。又看看自己那双沾满泥点(面包车座位上的)但指缝间依然顽固残留着红印的粗糙大手。
他低头,解开那勒得他几乎窒息的领带,胡乱扯开两颗纽扣,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被困在牢笼中的、压抑不住的呜咽。
“变?”
“变他妈了个……”
后面那个脏字他终究没吼出来。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工地那片冰冷的黑暗,脚步踉跄却异常沉重。李水根和郑会计赶紧跟上。
走到项目部那间冰冷的板房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低哑地对身后的李水根吩咐:
“明天……让黑子找老赵去谈!”
“以前被他坑走的……”
“十倍!给洒家算清楚!”
声音里没有了酒宴上的僵硬,只剩下冰一样的决绝和铁一样的沉重。他推门走了进去,咣当一声,门被他重重甩上,隔绝了外面一切的风雨和人声。黑暗中,他魁梧的背影靠在冰冷坚硬的墙板上,如同承受着千斤重压的柱子。
车后座的阴影里,张黑子(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默默抽着烟,透过后视镜,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脸上深刻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