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中心医院体检中心。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酒精棉片的刺鼻气味,混合着人群的汗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嗡嗡的低语声、叫号器的电子音、打印机吐纸的“沙沙”声,交织成一首属于现代都市的“健康交响曲”。鲁智深被老张连拖带拽地推进来,他那魁梧如山的身影,穿着紧绷绷的深蓝色辅警制服,剃得发青的光头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格外醒目,瞬间吸引了所有排队者的目光,仿佛一头误入精密仪器仓库的史前巨兽。
“老鲁!别磨蹭!一年就一回!” 老张喘着粗气,抹了把汗,把体检单塞进鲁智深蒲扇般的大手里,“赶紧的!测完身高体重血压!我还得赶回去值班呢!”
鲁智深一脸不情愿,嘟囔着:“有啥好查的……洒家……我壮得跟牛似的……” 但还是被老张推搡着站上了那台崭新的、闪着金属冷光的电子体脂秤。
“滴——!!”
一声尖锐刺耳、如同防空警报般的蜂鸣声猛地炸响!瞬间压过了体检中心所有的嘈杂!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齐刷刷地扭头望来!
只见体脂秤的液晶显示屏上,原本应该显示数字的区域,此刻疯狂闪烁着刺眼的红色乱码!如同中了病毒一般!机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怎么回事?!” 负责登记的护士小姐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用力拍打着秤面,“昨天才校准好的!进口货!十几万呢!别是又坏了吧?”
鲁智深尴尬地站在秤上,像根定海神针,纹丝不动。他无辜地摊开手:“洒家……我就站上来了……”
护士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那如同铁塔般的身躯,又看了看疯狂闪烁的屏幕,眉头紧锁:“同志,麻烦您……下来再站一次?可能是接触不良……”
鲁智深依言下来,又站上去。
“嗡——滋啦!”
这次更离谱!屏幕直接一黑!彻底熄灭了!机身发出一阵短促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电流噪音后,彻底归于沉寂!一股淡淡的、类似电路板烧焦的焦糊味飘散出来!
“见鬼了……” 护士小姐目瞪口呆,脸色发白。
…………
这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的体检项目,彻底演变成了一场对现代医疗设备的“极限压力测试”和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行为艺术”!
?肺活量测试: 鲁智深深吸一口气,那胸腔扩张的幅度让旁边的小伙子看得直咽唾沫!他对着吹嘴猛地一吹!只听“嘭!”一声闷响!那个坚韧的橡胶测量袋如同被充爆的气球,瞬间炸裂!碎片四溅!气流卷起的灰尘扑了测试医生一脸!
?血压测量: 护士小心翼翼地将血压袖带缠上鲁智深那如同花岗岩般坚硬、肌肉虬结的胳膊。按下按钮,加压泵开始工作。袖带肉眼可见地膨胀、绷紧!发出“吱吱”的呻吟!就在护士准备读数时,“刺啦——!”一声撕裂的脆响!那特制的、加厚耐磨的尼龙袖带,竟然被鲁智深微微绷紧的肱二头肌硬生生撑裂了一道大口子!里面的气囊瞬间瘪了下去!
?骨密度检测: 鲁智深躺进那台价值百万的精密仪器里。操作员按下启动键。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开始扫描。几秒钟后,操作台屏幕上猛地弹出一个巨大的、鲜红的警告框:“ERR:超出量程!超出量程!” 操作员反复调试,结果依旧。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看着屏幕上那一片代表“无法测量”的雪花点,喃喃自语:“这……这骨头是钛合金做的吗?……”
…………
三天后,城东派出所。
李队长端着他那个印着“先进工作者”的搪瓷缸子,刚呷了一口滚烫的浓茶。他随手翻开桌上那份刚从医院加急送来的、封面标着醒目红色“异常!加急!请领导审阅!”字样的体检报告。
“肌肉密度……超标300%……肌纤维强度……经生物力学模型推算……相当于……碳纤维复合材料?!……” 李队长念到这里,眼睛猛地瞪圆!如同铜铃!嘴里的茶水“噗——”地一声,化作一道水箭,喷了满桌!报告纸瞬间湿透!茶叶沫子沾得到处都是!
“咳咳咳……啥玩意儿?!碳纤维?!!” 李队长呛得满脸通红,声音都变了调!
老张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湿漉漉的报告,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茶水,接着往下念,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肌酸激酶活性异常升高……骨骼密度远超正常峰值……建议:该同志应绝对避免剧烈运动,特别是高强度对抗性行为及见义勇为等紧急情况下的肢体接触!其肢体力量远超常人理解范畴,极易造成非主观意愿下的严重伤害!存在极高的‘防卫过当’法律风险!强烈建议进行专业力量控制训练及法律风险规避指导!……”
“啥意思?!” 鲁智深正坐在旁边,捧着一个比拳头还大的肉包子啃得正香,闻言抬起头,腮帮子鼓鼓囊囊,一脸茫然,嘴角还沾着油花,“不让洒家……我抓贼了?”
“意思就是!” 法医小王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x光片复印件,眼睛亮得如同探照灯,直勾勾地盯着鲁智深那粗壮的胳膊,“鲁哥!你这胳膊!你这手!就是人形凶器!生物工程学上的奇迹!法律意义上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他激动地挥舞着x光片,“你一拳下去!轻则粉碎性骨折!重则……重则直接送太平间!对方家属要是告你防卫过当!一告一个准!赔钱事小!搞不好要脱警服!蹲号子!”
鲁智深愣住了,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嚼。他低头看看自己那双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又看看小王那张严肃认真的脸,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他这身力气,打小就有,以前在老家劈柴挑水,后来当辅警抓贼救人,不都是靠它吗?怎么现在……反倒成了罪过了?
…………
“叮铃铃铃——!!!”
尖锐刺耳的报警铃声如同催命符般骤然响起!打破了办公室的沉寂!值班员急促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开:“指挥中心通报!城东菜市场!有人持刀行凶!情绪失控!情况紧急!请求支援!!”
“哗啦!” 鲁智深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站起!椅子被他带倒,砸在地上发出巨响!他眼中瞬间爆射出锐利的寒芒!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拔腿就往外冲!那速度!带起一阵风!
“鲁智深!站住!!” 李队长如梦初醒,嘶声力竭地大喊!声音都破了音!他追到门口,对着那个已经冲出十几米远的魁梧背影吼道:“记住医嘱!!下手轻点!!轻点啊!!千万别用力!!!”
…………
菜市场现场,一片狼藉!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瓜果蔬菜滚落一地!一个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壮汉,手里挥舞着一把寒光闪闪、沾着血迹的杀猪刀,状若疯虎!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见人就砍!几个摊主躲闪不及,手臂被划开血口,惨叫着后退!
鲁智深如同一道深蓝色的闪电,瞬间冲入混乱的中心!他一眼锁定目标!没有丝毫犹豫!迎着那劈头盖脸砍来的杀猪刀,不退反进!蒲扇般的大手如同捕食的鹰爪,快如闪电般探出!
“小心——!!” 围观群众发出惊恐的尖叫!
“当啷——!!”
一声清脆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见鲁智深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稳稳地、精准地、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了杀猪刀雪亮的刀刃!刀锋距离他的掌心不足半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醉汉一愣!显然没料到有人敢空手接白刃!他眼中凶光更盛!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双手握住刀柄,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向后抽刀!手臂上青筋暴起!脸憋成了猪肝色!
然而!那刀!如同焊死在了鲁智深手中!纹丝不动!
鲁智深眉头紧锁,眼神冰冷:“松手!”
醉汉哪里肯听?反而更加疯狂地发力!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身体后仰,双脚蹬地!就在他使出吃奶力气的瞬间!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枯枝断裂般的脆响!
那把厚背薄刃、精钢打造的杀猪刀!竟然从中间硬生生地……断了!!
上半截刀身被鲁智深捏在手中!断口处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下半截刀柄还握在醉汉手里!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如同电影特效般的画面!杀猪刀……被……徒手掰断了?!
醉汉低头看看手里的断刀柄,又抬头看看鲁智深手里那半截闪着寒光的刀刃,脸上的狰狞瞬间被巨大的茫然和恐惧取代!他嘴唇哆嗦着,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下一秒!
“哇——!!!” 他竟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鲁智深面无表情,随手将那半截断刀扔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他上前一步,伸出大手,抓向醉汉的手腕——动作已经刻意放轻了许多,只用了平时两三分的力道,准备将他制服带走。
“啊——!!!” 醉汉却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如同被烙铁烫到!整个人触电般蜷缩起来!抱着手腕在地上疯狂打滚!“断了!断了!我的手断了!!救命啊——!!”
鲁智深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疼得打滚的醉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他真的没用力啊!
…………
后续的医院诊断报告如同冰冷的判决书:醉汉腕骨粉碎性骨折!x光片上,那原本应该是一块完整骨头的区域,此刻碎裂成了十几块大小不一的骨片,如同被重锤砸碎的核桃!虽然警方调查证实,此人正是通缉在逃、身负命案的悍匪,但家属依旧以“执法过当”、“故意伤害致人重伤”为由,一纸诉状将城东派出所和鲁智深告上了法庭!
调解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鲁智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安地搓着膝盖。他那魁梧的身躯此刻显得有些佝偻,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委屈和无措。他低声嘟囔着,声音干涩:“洒家……我真的……就轻轻一抓……像抓小鸡崽子似的……根本没使劲……”
调解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法官。他推了推老花镜,拿起那张触目惊心的x光片,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鲁智深那双布满老茧、骨节粗大、如同铁钳般的大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难以置信的干涩:
“鲁警官……您……您这‘轻轻’的标准……恐怕……和我们普通人理解的……有点……有点不太一样啊……” 他看着那粉碎的腕骨,仿佛看到了被液压机碾压过的结果。
…………
回到派出所,气氛压抑。鲁智深把自己关在“鲁智深江湖调解工作室”里,看着墙上挂着的“义薄云天”锦旗发呆。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拍一下桌子发泄一下胸中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