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技术侦查(2 / 2)

鲁智深二话不说,冲出殿门,同时对着对讲机吼:“老张!通知车站!查所有离开本市的交通枢纽!目标张海明,化名慧明!体型偏瘦,身高1米75左右!重点查携带大型行李!行李特征——不规则!很可能装着一尊佛造像! 我直接去火车南站!他妈的坐火车跑最方便!”

火车站永远是人潮汹涌的泥潭。离发车时间只剩不到半小时!

鲁智深带着几个便衣警察,鹰隼般的目光在人头攒动、气味混杂(汗味、泡面味、劣质香水味)的巨大候车厅里快速过滤搜索。目标信息通过广播和内部系统已悄然扩散给车站安保。

一个看似平静的角落!

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与这快节奏城市格格不入的灰色中山装,脚上踩着一双沾着新鲜泥土的千层底黑布鞋!他佝偻着背,沉默地坐在蓝色塑料椅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巨大的、用深色麻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形状凹凸不平的长条形编织袋!像个护食的母兽。他的头微微低垂,看不清脸,但周身却散发着一种紧绷到极点、随时会炸裂的危险气息!

一个便衣悄声凑近:“鲁哥!3号候车区!最靠柱子那个!鞋!”

鲁智深犀利的目光瞬间锁定!那双脚!那双该死的黑布鞋!视线顺着鞋帮上沾着的黄土泥块向上,死死聚焦在右脚脚跟处——那里,布面赫然已经磨破了一个洞!露出了里面灰色的内衬!磨损的痕迹边缘,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如同印章般的“回”字型轮廓!

就是他!

“张海明!” 一声惊天暴喝!如同晴空炸雷!鲁智深排开人群,巨大的身影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如猛虎下山,几步便冲到目标身前!铁塔般的身影瞬间笼罩住那个瘦小的男子!

那男子猛地抬头,露出一张苍白、憔悴、写满惊恐和错愕的脸!正是张海明!看清眼前魁梧的警察,尤其是那双仿佛洞穿了他灵魂的眼睛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死人!他本能地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猛地将那个巨大编织袋往鲁智深身上一砸,同时伸手就要去掏怀里什么东西(动作像拔刀)!

鲁智深何许人也?千钧一发之际!他左臂如钢梁一架,精准地格开了那个被当作武器的沉重布袋(里面明显是硬物,佛像!),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臂微麻!右爪如同疾风下的鹰隼!早已闪电般探出!虎口精准狠辣地扣死了张海明刚要探入怀中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可能扭到了关节)和一声凄厉的惨嚎!张海明的手腕被拧成了麻花状!紧接着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掼在冰冷的地砖上!整个人像个破麻袋般被彻底摁死!脸贴在冰凉的地上,疼得浑身抽搐!

周围的旅客吓得一片尖叫!候车厅瞬间大乱!几名便衣和老张已经扑了上来!

“跑?!观世音菩萨的金身你也敢偷?!还敢跑?!你的佛呢?!”鲁智深膝盖死死顶住张海明的后腰,声音如同来自阿鼻地狱的判官!

“我…我没有偷!”张海明在地上扭动着,发出绝望的辩驳,“我是请!是迎!我日日焚香!我虔诚无比!菩萨理应跟我走!随我回海南!成就我的修行!你们懂什么!你们打断我的法缘!你们要下地狱!阿、阿弥…啊——!”话音未落,鲁智深手上又加了一分力,他的痛嚎压过了扭曲的念佛声。

“迎?”鲁智深凑近他沾满泥土和泪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的脸,声音冰冷得如同三九寒冰,直刺他崩溃的心防,“那你撒香灰做什么?心虚了?还是觉得你的‘慈悲无量香’能贿赂菩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海明如同被九天雷霆劈中!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刚刚还强撑的“虔诚”和“迎请”的理由瞬间瓦解!他的嘴唇哆嗦着,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最终化为一声绝望至极的呜咽:“你…你怎么…连…连这都知道…不可能…不可能…”他的意志彻底崩溃,脑袋一歪,竟像是要昏死过去。

深色麻布被一层层剥开。当那尊璀璨庄严、流淌着盛唐气象的鎏金观音立像完整地展现在众人面前时,在场所有警察,包括闻讯赶来的方丈大师和文物局专家,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国宝安然无恙!那份穿越千年的慈悲与庄严,在车站混乱的背景下,显得格外令人心安。

后续深入调查证实,张海明确实是海南某着名寺院的前僧人,因为天资聪颖曾钻研古籍,接触到大量关于珍贵佛教文物和秘制香料的知识。他本人更精于制作高品质香料。然而这份聪颖被扭曲成了贪欲和对收藏“圣物”的偏执痴迷,因觊觎寺中供奉古物被发现而被逐出山门。其后流窜各地,专门盗窃供奉在寺院里的珍贵佛造像和香料,手法隐蔽诡异,且每次作案后都会留下混合着特殊香料的灰烬轨迹,病态地视之为与“圣物”沟通和“净化自身罪业”的仪式。

北寺为迎请观音金身重返莲座,举办了一场无比隆重的法会。

晨光中的寺院,钟声悠扬,佛号长诵,香云缭绕。方丈大师亲手将佛像安放原位,合十跪拜后,转向一旁身披警服、肃立在一侧的鲁智深。

方丈脸上洋溢着无法言喻的感激和一种近乎了然的澄澈,他走向鲁智深,从宽大的袈裟袖中,郑之又重地取出一个深蓝色、质地厚实的锦缎袋子。袋子不大,袋口束着金色丝绳,正面用金线细密地绣着两个古拙的大字——“护法”!锦囊表面,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刚刚在佛前祝祷过的香息(不再是那特殊香,而是纯粹的檀木香)。

“鲁警官,”方丈的声音平和而庄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禅机,“老衲无物可赠,唯有此心。此袋乃老衲一针一线亲手缝制,内置一方特质绒布,可护持警棍。更在观音菩萨莲座下,伴菩萨像诵经开光,持咒七日。愿以此物,助你惩恶除邪,护佑苍生,与那棍法一同…” 方丈的目光落在鲁智深腰间挂着的警棍上,“…斩尽世间不平,守护一方安宁!”

鲁智深感受到锦囊传来的沉甸甸的分量(不单是物质,更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他神情凛然,双手异常恭敬地接过,触手是柔软的绸缎,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匹的刚毅。“多谢大师!鲁智深…定当不负!”

方丈看着他郑重接过锦囊,又深深看了鲁智深那张因连夜操劳而难掩倦色、却又刚正不阿的脸庞。大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妙、如同佛陀拈花般的顿悟与了然。

他微微颔首,忽而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一个人耳中,带着玄妙的意味:

“鲁警官此番寻回圣像,冥冥之中亦有护法之功。老衲观汝面相,正气浩然,秉性刚直,虽未剃度,却有佛心根性。不如…今日,老衲在此,代佛祖授你为北寺‘护法伽蓝’,取一法号,结一善缘。汝之俗名甚为契合佛法真意,便…号曰 ‘智深’!”

“嗡……”人群中顿时发出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和吸气声!“智深”?!这不正是他的本名?!

鲁智深也愣住了!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光束击中!他看着方丈洞悉一切般平静深邃的眼神,再看看手中绣着“护法”的锦囊…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和震撼直冲顶门!他下意识地再次深深合十,躬下身去,久久没有抬起。手腕上那串之前无意挂在手腕的菩提珠(忘了从案卷材料里摘下),在晨光中微微摇曳。

回到人声鼎沸的派出所,“护法智深”的称号和他那个神乎其神的“鼻子”早已像长了翅膀般传开。

那个深蓝色的开光警棍套成了所里的“圣物”。同事们路过鲁智深那张堆满案卷的办公桌,都要忍不住好奇地瞄一眼那个放在显眼位置、散发着淡淡檀香的蓝色锦囊。

“鲁大师!来来来!让俺老张沾点您的‘佛门神通’!”老张搓着手,眼神热切地看着锦囊。

连李队长也忍不住拍了拍鲁智深的肩膀,笑着摇头:“好小子!办案还顺带给自己搞了个官方认证的法号?这‘智深罗汉’的名头可跑不掉了!来,给我摸摸,沾沾佛气护佑!这案子破得漂亮!”

技术科的小王拿着记录本,神情无比认真和崇拜:“鲁师傅!您这嗅觉侦查技能绝对要载入教科书!简直是指纹dNA之外的‘警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您啥时候开班?我第一个报名!学费好说!”

鲁智深被大家闹得有点不好意思,摸着光头嘿嘿憨笑:“有啥好学的?简单!少抽烟少喝酒,保持鼻子通畅…呃…多吃菜少吃肉…”他顿了顿,看着众人憋笑的脸,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是难得的正经,“…最重要的是,心要‘净’!你心里装了太多杂七杂八的欲望浊气,再灵的鼻子也得废!”

众人笑声更大了,但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敬意。从此,“遇事不决问鲁鼻”,成了光明派出所内部心照不宣的一条潜规则。

一个月后,省警校大礼堂。

当鲁智深穿着簇新的警礼服,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站上讲台时,他没有立刻开口。在台下数百名年轻警员好奇、热切、探究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地从警服内袋里,掏出了那个深蓝色的锦囊。

他手指摩挲过温润厚实的缎面,掠过那用金线丝丝入扣绣就的“护法”二字,仿佛从中汲取了无比真实的力量。他将它轻轻放在讲台最显眼的位置。

礼堂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呼吸声和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他看着台下那一双双年轻、充满锐气的眼睛,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平日少有的沉稳和一种穿越硝烟后的澄澈:

“同学们。破案抓人,靠什么?高科技?精密的仪器?法医的报告?这些都重要!它们是我们的‘千里眼’,‘顺风耳’!”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自己那颗仿佛能反射智慧之光的光头上(也可能是聚光灯打的)。

然后,他伸出那根粗壮、布满硬茧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鼻梁侧面。

“但是!真正能带你找到藏在迷魂阵后面的狐狸尾巴的,有时候,还得靠这个!老祖宗给咱们装在脸上的‘警犬鼻’!”

鲁智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它能闻到凶手下刀前沾的血腥!能闻到埋在地下的罪恶!能闻到人心鬼蜮里藏的馊主意!能闻到…香火伪装下的蟊贼骚臭气!这鼻子不会骗人!前提是——心要正!神要清!眼要明!办案子,最怕的,是被偏见蒙了眼,被浊气堵了心!”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那个朴素的蓝色警棍套。

“心净了,鼻子才灵!眼睛才亮!手才稳!才能把这个——”他拍了拍那警棍套,“把这份‘护法’的担子…实实在在地,扛起来!”

掌声如海潮般席卷了整个礼堂!年轻警员们脸上充满了震撼和深思。

课后,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玳瑁眼镜、颇有学者风范的老教授在人群散去后,特意留了下来。他走到整理讲台的鲁智深身边,镜片后的目光深邃而有穿透力:

“鲁警官,您今天这堂课,振聋发聩。尤其是您对沉香、龙脑的精准识别…那份知识和阅历的积累,似乎…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鲁智深将锦囊仔细地收回怀中,贴身放好。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格外平和。他没有回答老教授的疑问,只是双手再次合十,对着老教授深深颔首。

腕间那串由北寺方丈大师于法会后相赠的菩提子佛珠,被他无意中滑落出来,温润的珠子在讲堂明亮的灯光下,流转着一层柔和内敛、却又无比坚定的浅金色光晕,如同凝固的佛光。

那光晕映在他的眼底,无声地回答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