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的争吵声,如同被刀切般戛然而止。
所有的目光,无论是激进派脱里不花那灼热贪婪的眼神,还是稳健派巴图尔那忧心忡忡的凝视,亦或是中间派苏日格那深藏不露的审视,此刻全都齐刷刷地转向了大殿角落那个一直沉默的身影——前大雍太子,萧璨。
乌维可汗高踞王座,深邃的目光落在萧璨身上,刚才还如同集市般喧闹的大殿,因他这轻描淡写的一问,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那沉重的辩论氛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易地拨转,全部压到了萧璨那看似单薄的肩膀上。
萧璨明显感觉到那无数道目光带来的压力,有轻蔑,有好奇,有冷漠,更有脱里不花那种毫不掩饰的、看废物般的鄙夷。
但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涌的屈辱和怒火强行压下,脸上迅速换上了一副恭谨的神情。
他上前几步,走到王座台阶下方,依照大雍宫廷礼仪,一丝不苟地躬身行礼。
“外臣萧璨,参见乌维可汗。”
他的声音清晰平稳,在这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乌维可汗手指依旧轻轻敲击着扶手,鹰隼般的目光打量着萧璨,没有立刻让他起身,而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缓缓道:“前……太子殿下不必多礼。你急着见本汗,说有要事?如今这殿内并无外人,不妨直言。”
他特意加重了“太子殿下”四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萧璨仿佛没有听出那丝嘲讽,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恭敬答道:
“回可汗。外臣方才于殿外,偶闻北境战事将起,雪狼国与大雍恐有大战。此乃关乎天下格局之大事,外臣思及自身处境,以及可汗与汗国对萧璨的收留之恩,深感惶恐,亦觉机遇难得,故冒昧求见,欲陈陋见。”
“哦?”
乌维可汗眉毛微挑,似乎提起了一丝兴趣,“机遇?太子殿下觉得,这对你而言,是机遇?”
他话中的意味更加明显了,一个丧家之犬,谈何机遇?
脱里不花忍不住嗤笑一声,用汗语粗声对旁边人道:“丧家之犬,也配谈机遇?真是笑话!”
引得几个主战派首领发出低低的哄笑。
萧璨面色不变,仿佛没听见那些刺耳的声音,他直起身,目光坦然地对上乌维可汗:
“可汗明鉴。此战,对于强大的天鹰汗国而言,自然是审视全局、谋定后动的良机。但对于萧璨而言,机遇与否,实则系于可汗一念之间。”
他顿了顿,见乌维可汗没有打断的意思,便继续道:
“外臣以为,方才诸位叶护、设们所言,皆有其理。脱里不花叶护欲趁势南下,掠取实利,乃勇士开拓之思;巴图尔叶护顾虑耿玉忠之威,主张持重,乃老成谋国之策。然,无论南下与否,如何南下,汗国都需要一个关键之物——”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最关键的点上。
“——那便是,‘大义’与‘捷径’。”
“大义?捷径?”